薛母大大方方地起身又同容萱说了两句话,便带苏倩芸去了后花园。但她这番应对已经把苏倩芸守孝的问题大大缓解了,不但说明了苏倩芸在郁郁寡欢地守孝,还凸显了她的慈爱之心,也解释了这身打扮只是想让苏倩芸高兴点,别失礼,全都情有可原。
而容萱却提起了苏倩芸的伤心事,扰了大家的兴致,很不会处事。
她们走后,大长公主面带微笑,眼神却很冷地扫了一眼容萱。容萱毫不在意,还特意端起茶敬了大长公主一杯,笑道:“多谢大长公主邀请我来同大家一起赏花,平日里我没什么同大家相聚的机会,刚刚没想到伯母和苏姑娘会提到退婚的事,只能讲清楚,扰了大长公主和大家的兴致了,我以茶代酒,自罚三杯,望大长公主不要怪罪,也望大家见谅。”
容萱说完便连喝三杯茶水,一下子让犯嘀咕的人也不好怪她了。对啊,最开始提这些事的不就是薛母吗?刚开始赵容萱明明是很不想在大家面前提这件事的,要不是她们非拉着赵容萱一直说,赵容萱也不会开口啊?
这要怪的话,还是薛母身为长辈不会处事。再想想薛驰在苏倩芸的事情上也是处事不周,不少人都觉得,这薛家的家风还真是一般,母子两个都一个样,没有大家风范。
还有更大胆一点的会想,大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啊?以前也没见请过赵容萱,这次就把人请来了,再一想大长公主和薛母的关系,还有刚刚的回护,啧,这不是欺负人家赵家遗孤吗?太不合适了。
不管怎么样,这场专为赵容萱设的鸿门宴最后是不了了之,容萱一点没伤到赵家声誉,第一仗就打赢了!
第61章 将门女颠覆天下2
宴会开成这样也是无趣, 大长公主心里不痛快,自然不必给人好脸色,不一会儿就称头疼让大家散了。
大长公主和薛母从未出阁就是手帕交,二十多年的情谊, 轻易不会变, 更何况这还是陷害赵容萱的关键人物之一,容萱半点没有讨好她的意思, 更没有去后花园再见一见薛母的意思, 一散场就随着大家一道离开了。
有几位姑娘同她一起在门口等着上马车,见她落单就礼貌寒暄了两句, 挑了最妥当的话,问道:“赵姐姐腕上这珠串真好看,出自哪位师傅之手啊?”
容萱微抬手腕低头一看,笑道:“是珠翠阁大师傅前年所制。”
能来大长公主府参宴的女眷都来自有头有脸的人家,女眷露面哪有穿戴旧物的啊,都是越新越华贵才越体面。容萱这么一说,几位姑娘就瞬间想到了她孤女的身份,有些不好意思, 尴尬道:“大师傅的手艺多年来一如既往的好。”
容萱只是想借机说话不是想让人尴尬, 立即化解了尴尬,“是啊,我一向喜欢珠翠阁大师傅的手艺,今年也想定制几套头面首饰, 但我很少有出门的机会, 在家又不喜欢戴, 总觉得白白浪费了,好在往年的首饰都没怎么戴过, 如今戴出来还如新的一般,干脆节俭些捐助善堂。
明日我便想去善堂一趟,几位妹妹可有兴趣一道去做些善事?捐助不在多,贵在心意。”
几人一愣,她们同赵容萱不熟,实在没想到会突然被邀请,这要是婉拒好像不是很好,而且她们心里也蠢蠢欲动想亲自去善堂做做善事。几人只是对视一眼,犹豫了几息工夫就笑着应下了。
容萱便道:“那明日午时我在将军府设宴,几位妹妹来一同用膳,一起商量一下,下午便去善堂,可好?若几位妹妹有相熟的小姐妹想一同去就更好了,我还挺喜欢热闹的。”
同去善堂都应下了,用个膳就更没什么好拒绝的了,几位姑娘当即答应下来,还提了几个相熟的手帕交,说回头就遣人去问问。
不说赵容萱是赵将军的后人,就说薛驰刚立了战功回来,赵容萱就要成为薛少夫人了,她们就该和她交好。于是等马车的工夫,她们就定好了一场宴会,已经有姑娘在期待将军府如今什么样子了。
容萱上了马车之后就在默默回想方才的事,半路叫人去打听赵父旧部有没有受伤退下来过得不大好的。
丫鬟安宁聪慧沉稳,见状问道:“小姐可是想请他们保护小姐?薛家……当真敢伤害小姐?”
容萱面色凝重地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若薛家仁义,便不会以如此手段来损我名声,若薛家当真不想退婚,更不会坏了未来少夫人的名声。”
安宁一惊,“这么说,他们根本没想让小姐进门?那为何不肯退婚?”她低头想了想,惊道,“是了,如此退婚,薛家定会惹来非议,对薛驰名声不利,那……他们莫非想毁掉小姐的名声?”
安宁着急地膝行两步,挪到容萱面前,“小姐,我们向将军的好友求助吧!”
“人走茶凉,这么多年了,薛驰已在军中站稳脚跟,正是意气风发之时,谁会为了我找他的不痛快?前两日来家里劝我的人是何等态度?他们只会当我是妒妇罢了。再者,大长公主与薛刘氏甚好,谁帮我都是给自己添麻烦。”容萱一边说,一边在脑海里筛选赵父那些朋友和旧部。人走茶凉,但必然还是有重情重义之人,在恰当的时候,兴许可用。
安宁发现容萱对薛母的称呼不再是亲热的伯母,而是变成了薛刘氏,便明白了容萱的态度,低下头默默思索该如何保护主子。等回了将军府,安宁更是第一时间把赵容萱另外三个大丫鬟和管家、管事妈妈都叫来,告知他们这件事。
赵容萱的四大丫鬟安宁、安然、安康、安乐都是和她一起长大的,感情甚笃,忠心耿耿。安宁聪慧沉稳、安然细心谨慎、安康爽朗厉害、安乐活泼可爱,性格互补,把赵容萱的所有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管家赵川是个五十岁的老头,身板硬朗,被赵父救过命,一生未娶,只想把将军府看好。管事妈妈秦氏曾是赵母的陪嫁丫鬟,如今管理内宅琐事,与赵管家一样一心护着小主子。
他们一听薛母借大长公主的手设鸿门宴,全都气愤不已,同时也知道事情麻烦了。即便赵家世代忠良,如今小主子也只是一介孤女,毫无依仗。当真被他们欺负针对根本没办法逃掉,更别说反击了,大家只能加强戒备,将府中人手筛选再筛选,但凡觉得靠不住的都想办法打发了,倾尽全力保护小主子。
容萱对这些忠仆的忠心是佩服的,也不想他们太过忧虑,找来他们笑说:“天无绝人之路,从前我太过相信薛驰,断了我将军府的人脉,如今既然他们要欺我,我自当想方设法挣脱泥沼,明日设宴便很重要,你们且去准备,万万不能出错。”
几人立即应下,秦妈妈迟疑道:“小姐可是想多与位高权重的官家女眷来往?可她们往往忌讳颇多,不喜与孤女来往,小姐恐怕会受委屈。”
大部分人家的确不爱与孤女来往,觉得晦气,也觉得没有价值。不过容萱自然会让自己有价值,她叹了口气,无奈道:“事已至此,顾不得那么多了,先想办法摆脱薛家和大长公主再说。我会再寻求其他方法,相信赵家的列祖列宗一定会保佑我。”
“是,小姐一定能化险为夷。”
将军府就此忙碌起来,打扫的打扫、布置的布置、试菜的试菜,忙得热火朝天,莫名有种热闹喜庆的感觉,让人心中的阴霾跟着散去不少。
别人家就不是如此了,宴会上可能有很多人没反应过来,没想那么多,但回去之后就渐渐回过味儿来了,今日这事儿有些不对头啊。
就薛驰带回个女子这事儿,薛赵两家私下解释一句不就完了吗?为何要当众解释?还有苏倩芸口口声声把薛驰当哥哥,薛母也慈爱得很,那赵容萱提议他们认亲的时候,两人怎地都不肯应?
再一想赵容萱那番话,细想之下发现许多过往忽略之处。赵家世代为将,从战场上拿回来的和圣上赏赐的财富恐怕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如今全都是赵容萱的嫁妆了,薛驰娶了赵容萱相当于娶了一座金山啊。
往日赵家不露富,赵容萱穿衣打扮也是寻常,大家没想过娶孤女也就没留意过这方面的事。如今想想,赵容萱每年都要在京城最好的大师傅那定制几套头面,常常施粥赠衣捐助善款,可谓出手阔绰,分明是家财万贯。
若说薛驰照顾赵容萱是因为他师父是赵成威,这收留苏倩芸又是为什么?因为好心?边疆那么多可怜女子,为何偏偏带苏倩芸回京?
莫非,是因为苏家财产?
当年薛母刘氏是大长公主的伴读,刘家家道中落,刘氏只能嫁入很是一般的薛家,这些年来全赖大长公主帮衬,直到赵成威看重薛驰,薛家才渐渐起来,唯一的短板就是没有家底。
薛驰若娶了赵容萱再纳了苏倩芸,两位将军的财产都将带入薛家,薛家唯一的短板也没了。妻妾的身份还很体面,甚至显得他重情重义,简直是一箭三雕。这样一想,居然觉得合情合理,就是把薛家想得太坏了些。
大家都是随口议论两句,闲聊一二,没太放在心上,然而人与人之间的印象就是这样,很多小事埋下了种子,慢慢就会长成参天大树,成为固有的印象再也不会改变。
如今薛家给人的印象就不大好,大长公主也略微有点仗势欺人了。苏倩芸就更是被大家不喜,本来大家就不认识她,她一来京城就惹出事来,说是守孝,薛母给她打扮她就穿戴一新,打扮得比赵容萱还华贵,有再好的理由都让人不喜。两相比较,还是节俭做善事的赵容萱更让人喜欢。
薛母是个有心计的人,大家这些反应她都猜到了,回到薛家就发了一通脾气。薛父怕她又怪他没本事,找了个借口躲去书房。
薛母无处发泄,自然把火都发到苏倩芸身上,气道:“嘴笨就不要胡言乱语,那样的场合是你能随意插嘴的?如今惹来这许多非议,连累我薛家都要名声受损。”
薛驰帮忙说了一句,“没这般严重,娘消消气。”
薛母见他护着苏倩芸,更是生气,一拍桌子道:“还不严重?你拼死拼活积攒的好名声岌岌可危,都是她害的!今日本该洗清你变心的嫌疑,可她应对失当,差点让我颜面尽失。你等着瞧,之后好多人都会奇怪你为何不认她做妹妹,你说要如何解释?”
薛驰皱起眉也觉得麻烦,薛母冷哼一声,冷眼看着苏倩云喝道:“你要守孝就给我好好地守,在你的院子里别再出来,饭食也改为茹素,衣裙钗环都注意着些,再牵连薛家名声,我决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