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他父皇的打算落了空,那丞相命薄,没两年就得痢疾死了!弄得本该是皇后和德妃的地位不相上下,丞相和聂久安分庭抗礼,最后成了聂家一家独大,他也没办法坐收渔翁之利,只能全力让聂久安相信他对聂家和祖父一样,是毫无保留的信任,把他们当自家人。
他自觉这二十年来做得不错,聂家上下都信了他。唯独一点点意外的是他真的爱上了诗诗,但好在全都安排好了,诗诗决不会影响大局。只要他再坚持几年,一定能找到契机,真正掌控这万里江山!
两人是便衣出行,没摆什么阵仗,只让大内高手随行护卫。但派了人提前通知聂家,他们到公爵府的时候,聂家上下已经恭敬地等在门口了。
殷治先下马车,未等他们行礼就虚浮一把,笑道:“自家人不行这些虚礼。萱儿不能吹风,我们进去再说。”
他回身亲自扶容萱下车,像一个普通人家极其疼爱妻子的丈夫,半点没有帝王的架子,脸上的笑容也格外亲切,对着聂久安叫“祖父”,对聂贤直呼“岳父”。就连皇后的娘家都未必有这个尊荣,可自从聂容萱为妃,殷治私下里就一直这么称呼他们,聂久安看着就笑了起来,在他看来,孙女真的找了个好归宿。
容萱略微激动地和他们互相见礼就进了厅堂,按照身份,她和殷治是要上座的,其他人只能远远地坐在下面两侧。聂久安刚要请他们落座,容萱就摆手道:“自家人,快别这么客气了。祖父,我可是好久没回家了,这样有什么意思?不如自家人说说话好了,我还给你们带了礼物呢,紫苏,快把东西拿过来。”
她这么一招呼,殷治立即说听她的,其他人当然不敢有意见,就叫人抬了张圆桌进来,几人围坐在了一起。
聂峰比妹妹早成亲,夫妻和睦,身边坐着一儿一女都很有礼貌,容萱就先送了礼物给他们,逗了小孩两句,气氛一下子便轻松起来。
接着容萱一样样送礼物给他们,同他们说这是哪哪进上来的贡品,只她随意一说,大家就知道东西有多稀有珍贵,个个都很高兴,有种被自家人惦念着的愉悦感。等到了聂贤这边,聂贤是不喜这个女儿的,甚至看到她享受这种殊荣,还会替诗诗委屈,只想着不管礼物是什么,体面地敷衍几句就好。
可他万万没想到,容萱送给他的竟是满满一大匣子的画作!画上全都是他亲自弄死的妻子,足足有十几幅!
他第一感觉就是晦气,下意识变了脸色,浑身不自在,就听容萱高兴地笑道:“爹,你喜欢吗?”
第161章 宠妃是个挡箭牌7
聂贤都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好, 旁边聂峰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这是……娘未出阁时的画像?你从哪里得来的?”
“当然是从娘的娘家要的,说起来这些年我们同外祖父、外祖母他们来往很少,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 没什么机会见面, 太失礼了。如今想起来,就该常来常往, 我在宫中不方便, 最多叫嫂嫂和秦家女眷入宫玩一玩,你们在宫外就多走动走动吧, 连我的那份一起。”容萱有意提携外祖秦家,是因为聂久安真的年纪大了,聂峰又太年轻,中间正该扛起一切的聂贤是个人渣,倒不如将秦家扶起来,让舅舅为聂峰保驾护航,无论感情还是利益,秦家与他们都要更紧密些。
她这样说了, 就算聂峰夫妻不愿意也得和秦家走动起来, 更何况他们还不排斥这门亲戚,以往不过是聂贤思念亡妻,大家怕他伤心才尽量不提而已,渐渐就少了来往。聂峰看了父亲一眼, 应声坐下, 还有些不明白为何妹妹像在往父亲的伤口上撒盐呢?
聂久安是看不上儿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自然更没意见,还说他那有盒好茶, 是亲家爱喝的,叫聂峰去拜见的时候带上,帮他问个好,改日他们两个老家伙也可以约出来饮饮茶。
这么一通话说下来,聂贤已经没机会拒绝了,容萱直接让人将画装好递给了聂贤的下人。她笑着说:“我想了许久才想到爹会喜欢的珍宝,这些画如今可是无价之宝,爹你一定要挂在卧房、书房,所有你常去的地方,才不枉费女儿一片孝心。相信我娘也不想看你消沉这么多年,如果你真的在意她,就让她看着你好起来吧!”
容萱转头问殷治,“端康你说对不对?”
这还是容萱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叫殷治的字,殷治愣了一下才笑说:“对,我也是这样想的,我还等着岳父找回雄心壮志,在朝堂上助我呢。”
“端康”二字让在场所有人都暗自感叹容萱的受宠,聂贤突然一口气堵在胸口,他是个男人,并不相信殷治对诗诗会一往情深,如今看到殷治宠爱容萱,只觉得诗诗在宫中受尽委屈。虽说他也一生只爱了一个女人,但还不是娶了秦氏,让心爱的女人伤心而终?名分、荣华、子女,都被秦氏得了,这才是实打实的好处,爱算什么?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但他也更清醒地意识到,笑到最后才是胜利者,送诗诗入宫一步步爬上太后的位置才能享尽这世间荣华。所以如今诗诗还在容萱身边,他就必须小心谨慎,不能让容萱不痛快,更不能让容萱察觉他不爱秦氏。
于是聂贤只能装作很感动很感慨的样子拍了拍匣子,对容萱说一句,“你有心了。”
容萱高兴地对下人吩咐道:“以后日日都要打扫灰尘,万不能有半点损坏,知道吗?否则我和皇上饶不了你们!”
“是,谨遵皇上之令、谨遵德妃娘娘之令!”
下人齐齐应声,一下子将容萱的地位凸显出来,让众人意识到她虽然可以亲切对待他们,但到底不同了,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德妃娘娘。
聂贤险些黑脸,他是想随便应付几日就找借口收了画的,甚至起了心思要弄场火直接把房子连画都烧了。结果容萱把这两条路都堵死了,有皇上金口玉言,那就和圣旨一样,谁敢让画像有丝毫损伤?那是要当成传家宝一样保护的,这样他岂不是每天走到哪里都要对着那女人的画像了?
容萱已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看看天色就问:“祖父,晚膳备好了没?我们用膳吧,有没有做我爱吃的那几道菜?我在宫中日日喝苦汁子,胃口都败坏了,难得这两日阳奉阴违偷偷倒了药,正好在家吃几口喜欢的。”
众人大惊,殷治立刻站了起来:“你倒了药?这怎么行?我们回去让李御医给你诊治诊治。”
容萱轻哼一声,“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今早李御医给我诊脉也没说什么啊,说明啊,我这身子喝不喝药都一样,我觉得吃几口喜欢的,多回几次娘家,高兴了就什么都好了。”
殷治想起李御医确实没说什么,重新坐下来叹道:“你啊,胆子太大了。”
聂久安也道:“娘娘还是要重视身体,不得任性啊。”
“我知道,祖父放心吧。”容萱笑起来,看着真的气色不错,大家也就把担忧放下了。
丰盛的饭菜很快摆上桌,原本应该是分开吃的,但容萱喜欢热闹,就都摆在了圆桌上,旁边还有一张桌子也摆满了。容萱想吃什么都有紫苏给她夹过来,她食欲大开,真像她所说已经很久没吃过喜欢的了。
嫂嫂笑说了一句,“回头让厨子把菜谱写出来,拿给娘娘宫里的大厨,娘娘什么时候想吃了就让他们做。”
容萱低着头喝汤,慢条斯理地说:“以后吧,如今诗诗有孕五个月,正是辛苦的时候,别的不爱,就爱一口吃的,日日让小厨房给她做,我就不同她抢了。”
席间几人脸色都有了微妙的变化,诗诗从小跟着容萱长大,他们都知道。如今容萱病弱不能承宠,最亲近的诗诗却怀着心爱的男人的孩子,即便孩子出生都在容萱名下,这种感受也一定不好受。而且诗诗不过是个下人,就因为能生皇嗣,连小厨房都占了?
聂久安和聂峰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容萱受了委屈,嫂嫂是同情容萱的不容易,聂贤则是暗道不好,着急地想要通知诗诗低调一点,万万不能让容萱看她不顺眼,而殷治则心里咯噔一下,不知容萱是随口感叹还是真的不满,会不会说更多让聂家人对他不满。
不过容萱就说了这么一句就聊起家常,谁都看不出她在意还是不在意。不一会儿晚膳用完了,殷治对容萱说:“天色不早了,再说说话就回宫吧。你可要去你从前的房间看看,同嫂子说说话?”
容萱笑道:“我啊,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可不要说些女儿家的话,我要多关心关心祖父,我可是从小跟着祖父长大的。端康你陪我爹说说话吧,你们都是重情之人,定然有很多话题,正好你也劝劝我爹,我想若我有一日不在了,一定不希望你消沉下去。”
“萱儿!别说这种话!”殷治和聂久安同时出声制止,聂久安一着急连“娘娘”都忘了叫。
容萱不等他请罪就起身扶住他,对殷治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陪祖父去走走,你们聊。”
她在明面上就是受大家宠爱着的姑娘,她这样说了,没有人不同意。容萱同聂久安出去之后,这边就成了聂贤的刑场,因为殷治必须同他聊深情的话题,劝他不要因为秦氏消沉等等,每说一句都能让他想起最后看到秦氏的那个画面。
秦氏临时前当然什么都知道了,没有恨意,只担心自己的一双儿女,还说他是个无耻的懦夫。他恨,他恨秦氏占了他心上人的位置,他看不得秦氏展露欢颜,只有秦氏痛苦,他才能感觉对心上人有了个交代。那时诗诗的娘已经死了,他更容不得秦氏活下去,亲眼看着秦氏咽气。
那个画面并不美好,可他从来没在意过,如今看了秦氏的画像,又听殷治一直提起秦氏,那个画面反而一直出现在他脑海中,让他越发烦躁。偏偏在场的还有聂峰夫妻和一众下人,他只能顺着殷治的话一起回忆秦氏,真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自从他答应家里安排的亲事以后,二十多年来再也没这么难受过了,这个女儿简直是生来讨债的!
容萱就是故意让他难受,这才是刚开始而已,她没有时间,否则还能让他更难受。容萱使性子要好处,让殷治陪着回娘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见聂久安一面。
聂久安是个从骨子里的忠臣,如今聂家女受宠,名下还有了太子和小王爷,聂久安一定会倾尽全力护太子和小王爷长大,给他们天然的支持,帮那渣男贱女保护孩子,逐渐暴露势力让殷治对聂家更了解。再有聂贤这个叛徒,聂家走向灭亡就没多久了。
她可以在宫中斗,只要用些符、用些咒,就算她一个人也能斗过他们。但要教会聂容萱会很费力,如今有家族,当然还是同家族一起翻盘更好,也更符合聂容萱的本意。
容萱在公爵府散步的时候就叫宫人都离远些,走着走着走到了聂久安的书房,更是叫紫苏守在门外,叫他们离远点安静点,不要打扰她和祖父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