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凝有些疑惑,便和?气地问她:“你在等人吗?你想等谁?”
那姑娘瞳孔骤然睁大,猛地摇头,却不?说话?,但她脸上惊恐的感觉比之刚才更强烈了。
苏副院长他?们在门?口也都看到了这姑娘的反应,苏诚便猜测着,这个姑娘是不?是特别怕什么人啊?她是怕那个人会过来吗?除此之外,要?怎么解释这姑娘刚才的反应呢?
就在这时,那中年妇女摸了下那姑娘的脑袋,说:“小兰是怕她爸突然过来。”
她爸?中年妇女的意思是说,小兰这个病跟她爸有很大的关系吗?难道她最怕的人就是她爸?
梅东来便问道:“怎么,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存在问题吗?”
家庭关系如果不?睦,是会导致一些心理问题的,所以?他?们在做出诊断之前,对?患者家里的情?况也要?做下了解。
中年妇女叹了口气,说:“造孽啊,要?不?是因为她爸,小兰也不?会变成这样。”
在众人疑惑中,她给在场的人解释道:“她爸,也就是我那个弟弟,从小就是个混蛋,长大了更混。整天?喝酒,一喝酒就骂骂咧咧地,还动手打人。打人那个狠哪,逮着什么东西就拿什么打,有一回拿刀逼着小兰姐妹俩拿钱给他?买酒,把这孩子吓得,从那之后就开始犯病了。”
“小兰跟小菊她们俩从小到大不?知道挨过多少打,她妈都受不?了,跑了,留下这俩孩子活受罪,所以?我说小兰这个病就是让她爸给吓的。”
众人听了,一下子就都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女孩子胆子会这么小,一看到有人进来就躲,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了。这是长期遭受虐待引发的身?体疾病啊。
精神科的申大夫听了,忙说道:“那她爸现在还在她们姐妹俩身?边吗?”
他?其实是想着,如果姐妹俩还继续跟那种父亲在一起生活的话?,就算他?们这次给这姑娘治好病,她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说不?定还得发病。
换谁遇上那种爹,谁能受得了啊?
那中年妇女摇头:“不?在了,她爸前两个月喝多了酒,栽到河里淹死了。”
众人一听,顿时都松了一口气,感觉舒爽了。有些人生而为人,却不?配为人,简直就是个畜生。这种人一旦死了,连自家人都要?松一口气的,更何况别人。
陈凝看了眼两个小姑娘,又问道:“那现在她们姐妹俩怎么生活呢?”她想着,这两个人一个精神有问题,一个年纪还小,要?是单独生活的话?,肯定不?容易。
好在那中年妇女说:“现在她们俩跟我一起生活呢,家里有我一口吃的,就有她们俩的。可眼看着孩子大了,我想着得给她们俩找门?好亲事。可你们看,小兰现在这样能找着什么像样的?找个差的,不?委屈吗?”
“所以?我就想着,要?不?带她来看看,万一能治好,以?后这日子不?就好了吗?”
申大夫点了点头:“这么想也对?,要?不?先看看,如果能治好,当?然是好事。实在不?行,就再想办法吧。”
中年妇女连声答应,见陈凝和?梅东来在认真诊脉,就没再出声打扰。
过了一会儿,陈凝又做了一番诊断之后,问梅东来:“她身?上没什么热像,可以?归于阳气不?足这一类,具体到脏腑,那么这个定位主要?就在于心阳不?足,你觉得呢?”
梅东来点头:“心阳不?足还是很明显的,除此之外她还夹有痰浊之邪,这一点从她舌苔厚腻的情?况就可以?看出来。”
申大夫一直注意听着他?们俩说话?,他?虽然是个西医,这时候也想跟着陈凝他?们多学一点。
陈凝把手从小兰腕上拿下来,说:“对?,患者舌苔厚腻,脉来细滑,就是心阳不?足兼夹痰浊之邪。”
“这个就是她的病机。”
她这么一说,周扬和?苏副院长就都听懂了。他?们都知道,心主神明,心藏神,如果因为心阳不?足或者痰热扰心等情?况,影响到了心,那么就容易引发一些神志方面的问题。
中医认为,上虚者下必乘之。比如病人心阳不?足,那在下的这些邪气就会乘虚上攻,包括水饮,痰饮等。这个患者就是这种情?况。心阳虚本身?已足以?导致她心脏统摄无权了,再加上痰浊之邪的话?,那自然会加重?她神志方面的问题。
而这姑娘显然就符合这些条件,这样来看的话?,那她这个病,就有希望治疗了。
他?们俩听懂是听懂了,但要?让他?们来开药方的话?,那肯定还是不?行的。因此他?们俩仍认真的听着。
至于苏副院长旁边的杨主任,他?所关心的并不?是这些专业上的问题,他?只想知道,陈凝他?们到底能不?能治疗精神疾病。
如果真的能,那可真的是够厉害的。
梅东来想了想,说道:“这个病不?需要?我给她扎针灸,你来给她开药就可以?,药方你来斟酌一下吧。”
他?自己大概知道这个病怎么治,但在药方的考量上,他?很清楚,自己是不?如陈凝的
陈凝也没有推辞,想了想就说:“患者起卧不?安,兼有惊狂,我觉得给她开桂枝去芍药加蜀漆龙骨牡蛎汤吧,这副药主治心阳虚,心神浮越于外,兼克痰浊,还是很对?证的。”
周扬听到这儿,不?禁一怔,问陈凝:“蜀漆?这是什么药?”
陈凝“哦”了一声,说:“这个药就是常山的苗,常山你知道的,主要?是用来截疟的,疟疾病人常用。如果没有蜀漆的话?,也可以?用常山来代替。这味药涤痰散邪的功能很好,但它对?肠胃有刺激作用,得先煮,以?去除它的毒性。”
梅东来听了,点了点头,说:“你把芍药去掉了,这个也是对?的。患者有痰浊,而芍药它是一副酸敛的药,如果不?把它去掉,这个痰浊容易被滞留在体内,很难袪除。”
陈凝笑了下,看了眼周扬,跟他?说:“听见了吧?学着点。”
周扬连忙答应,这时梅东来却又说:“要?不?要?再给她加上一副温胆汤?配合着服用。”
陈凝笑着点头:“我看可以?,这个方子临床常用,本来就可以?用于神志失常类疾病的治疗,比如烦燥、恐惧、惊惶都常用它来治,这个是孙思邈的方子,使用频率比较高。”
周扬在旁边快速地记着笔记,心想今天?又学到了。别说是他?,就连杨主任都感觉有收获。
他?堂兄的儿子就患有类似疾病,当?然那小伙得这种病不?是因为受到虐待,但症状却有类似的地方。杨主任就想着,如果这个患者能被治好,那他?以?后也可以?把他?那个老大难的侄子给带到小陈大夫面前,让她看一看哪。
陈凝这时已经?开始写?方子,一边写?还一边跟周扬说:“除了我刚才说的桂枝去芍药加蜀漆龙骨牡蛎汤合温胆汤,我还打算往药方里加上一些化?痰药,比如瓜蒌,半夏,南星都可以?。”
“至于她这个病为什么会产生痰浊,你只要?记住一句话?就可以?,那就是阳不?足者,阴必乘之。”
说话?间,她已经?写?完了药方,交给那中年妇女,说:“她这个病治起来起效不?会很快,可能要?吃上二十副三十副的,你们家属要?有点耐心,给她点时间。”
她见那中年妇女身?上穿的衣服还带了两块补丁,想来家里条件也很一般,就说:“我给你开的都是平价药,药费也不?算贵。”
那中年妇女忙说:“没事,只要?小兰这个病能好起来,我就算出去借钱也得给她治。这孩子太可怜了,我以?前也想管,可是我那弟弟就是个畜生,我管不?上。现在他?人没了,我怎么样都得看顾着她们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