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恪抬头看了一眼三人,却又将头垂下,仍是不答话。
禾见他如此,心中虽有所疑,却因并不熟络,亦不便多问。
禾去下颈上的狐领,递于元恪,道:“冬夜寒凉,你将此围上,免得受了寒气。”
言罢,便欲带汪氏与吉祥离开。
“您是我阿耶最喜欢的人吗?”元恪突然开口道。
禾止住了脚步,转身望着元恪。
元恪走近前,对禾道:“宫里的人都这么讲。”
见禾仍是不语,元恪接着道:“您能帮我求求阿耶,让阿耶去看看高嫔吗?”
元恪望着禾,眼神中充满了期盼。禾将元恪手中狐领接过,替其围好,柔声道:“你阿耶是天子,勤于政务,现下他封了玺,许过几日便会去看你们母子。”
元恪摇了摇头,道:“阿耶至邺城已二十多日,却从未召见过我们。”
禾心中暗自叹口气,依然柔声对元恪道:“这次一定会的。”
摸了摸元恪的头,询道:“这么晚了,你怎的独自于此?”
元恪犹豫道:“您是皇后的阿姊,我不能说。”
禾淡淡一笑,道:“你若不愿讲,我亦不再问。天冷,快早些回去吧,以免高嫔惦记。”
不料元恪摇摇头,弱弱道:“我不能回去,回去了,高嫔便要受罚了。”
禾一怔,疑道:“高嫔知你在此?”
元恪点了点头,却不出声。
禾与汪氏对视一眼,但见汪氏轻轻摇头,心知事关皇后,汪氏不愿自己参涉其中。
禾取过吉祥手中灯笼,将它置于一旁石条之上,对元恪道:“此处僻静,有点光也好于你壮胆。便是羽林卫巡视,亦可知是二皇子在此。”
言罢,轻抚元恪脸颊,便与汪氏、吉祥一道离去。
回至寝宫,汪氏边替禾更衣边道:“这子恪年纪虽小,却懂事的紧。”
禾轻叹:“生在帝王家,便要早早经事,着实不易。”
吉祥接口道:“二皇子似代母受罚,这大... -->>
罚,这大年节的,不知所为何事?”
汪氏将禾的衣裙递于吉祥,正色道:“不知道的事莫要乱猜,咱们小娘子初入后宫,切切要谨慎着。”
吉祥连连点头,急声应是。
元日卯初三刻,禾方洗漱完毕,便有内侍来报,大监于门外求见。
禾与吉祥一同出了内殿,只见三宝笑盈盈迎上来道:“奴给左昭仪道喜,愿昭仪与陛下和合如意。”
禾虽知宏欲行加封,却未料如此之快,竟一时恍惚,去年此时种种皆浮现于脑海。
三宝见禾不语,便轻唤一声:“昭仪。”
待禾缓过了神,又接着道:“陛下已着少府卿筹备册封事宜,定在了二月十五。”
禾重复道:“二月十五?”
三宝笑着回道:“是二月十五,陛下说那是与昭仪初遇之日,永不能忘。”
禾心内动情,却知元日不可落泪,便强忍泪水,道:“妾谢陛下恩典,亦谢大监告知。”
三宝向禾行了礼,道:“现下陛下于正殿接受宗亲元日朝贺,奴要回去伺候着。待您用罢膳,需于卯正四刻至宣德殿,辰初随皇后与众人向陛下贺岁。”
禾向三宝点头示意,三宝复又交代了贺岁事宜,行罢礼,方才离去。
宣德殿内,元宏着通天冠服背北而坐。皇后冯氏领皇太子元恂立于大殿之中,冯氏身后依次为三夫人、九嫔、诸世妇,元恂身后则是诸皇子与公主。
元宏俯视众人,却见禾立于三夫人之后,略略皱眉道:“三宝,朕着你晓谕后宫,晋冯夫人为昭仪,怎得此刻仍列于其他夫人身后。”
三宝急忙跪地道:“是奴未及通报各宫,奴有罪。”
元宏摆了摆手,道:“罢了,吉时已到,行礼吧。”
三宝忙起身,行前半步,高声道:“众人跪!”
一众人等皆俯身叩首,齐道:“愿大魏民安乐业,愿陛下吉祥安泰!”
元宏示意众人起身,道:“愿我大魏万民安泰,丰年为瑞!”
众人皆再跪,附和道:“丰年为瑞!”
三宝宣:“礼成!”众人纷纷起身,至两旁而立。
元宏望了一眼众人,朗声道:“旧年秋日朕迁都于河洛,异鲜卑姓氏,行汉化之革,皆是为我大魏江山永固,基业长存。如今汝等随朕暂迁邺城,虽为行宫,亦不逊色于平城旧都。朕愿汝等可安心于此,习汉文,讲汉话,着汉服,以助朕力推汉革。”
待众人齐声应是,元宏又道:“元日为一年之始,当万象更新。今贵夫人冯氏,明善慧兰,柔嘉顺则,自今日始,晋其为朕之左昭仪,下月十五行册封之礼。”
话音一落,举座私语。
虽冯氏出宫已七年,宫里几乎无人识得,然众人观皇后的举动,心内皆疑窦丛生。众人皆不曾料到,皇帝竟然如此之快将其晋为仅次于皇后的左昭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