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靖康之耻后的帝姬 第47节(1 / 2)

汴京一地的土地,就成了无人耕种的荒地。

    汤福愤愤道:“刘豫那厮,他成了皇帝,将自己的家族亲人都封了官,逼得百姓都没了活路且不提,他还在到处抓捕大宋的宗室。只要有人告密,说谁是宗室,有门道的,给些银钱也就能买个平安。若是拿不出来钱财,就被他要不砍头,要不送给金人。他还跟着金人一起出兵攻打大宋,真真是畜生不如!”

    秦桧,杜充,刘豫等等,比畜生不如的人多了去。

    赵寰垂下眼帘,想到了冒出头的嫩芽。

    若是再来一场倒春寒,嫩芽就被冻死了。刘豫就是这场倒春寒,本就奄奄一息的百姓,经他之手,再难活命。

    辛赞是君子,是书生。对付刘豫这般小人,除了铁血手腕,还得比他更狠。

    从相州收到的粮食,赵寰准备拿一部分出来,先无偿给百姓耕种。等到秋收时,再适当收回一些。

    粮食赵寰可以硬挤些出来支援辛赞,派完颜药师以及武熊,领着他们的金兵去冲锋。至于兵器,实在是捉襟见肘啊!

    利州铁矿后世闻名,赵寰揉了揉额头,以如今的道路状况,燕京离利州,着实远了些。

    赵寰让汤福先下去歇息,留了林大文说话。她左手习惯性的抬起来,又垂了下去,改为缓慢活动着右手手指,问道:“先前我让你去打听的寺庙道观,可有打听到了?”

    林大文忙答道:“以前辽国尚佛,燕京的寺庙多,道观少一些。太上......昏德公崇信道,燕京也随之出现了好些道观。香火最为鼎盛的乃属华严寺,原本是耶律氏的皇家寺庙,被金人烧毁得七七八八。倒是天宁寺是新修,迄今还在,香火虽不如从前,比起其他寺庙,还算热闹。其余如道观规模,就不如寺庙了。小也有好处,没什么香火,在金人打进来时,万幸躲了过去。”

    赵寰思索了下,朝窗外看了眼,道:“等用过午饭之后,先去华严寺瞧瞧。”

    林大文愣了下,不解赵寰为何先去华严寺,他倒不敢多问,从腰间解下把不长不短的刀递给赵寰,道:“二十一娘,这是姜五郎托我交给你,说这柄刀打造得很是不错,不比大宋的刀八色差。在以前的辽国贵族间很是有名,互相赠礼时,就赠这种宝刀。”

    刀八色是大宋兵营配置八种形状的刀具,除了手刀是短刀之外,其余七种全是长柄刀。

    大宋的刀具打造工艺,在辽宋金都算首屈一指,铁里面嵌有一定比例的精钢。

    可惜,使用之人,不是废物就是奸贼。

    赵寰来了兴趣,抽刀出鞘,刀身上带着雪花状的花纹,通体泛黑,刀锋锋利。

    林大文解释道:“姜五郎说,花纹并不难做,这种刀身是先将刀身打磨过,再做处理,花纹就显露了出来。只是刀本身锋利,不会太过坚硬,一砍就断掉,亦不会太软,容易卷口。”

    赵寰拿了习惯使用的锉刀出来,在案几上摆好,左手提刀砍了下去。

    “咚”地一声,锉刀被砍出道缺口,刀锋却完好无恙。

    赵寰顿时一喜,道:“你去将姜五郎唤来,我正好有些话要与他说。”

    林大文忙起身出去,不多时与姜五郎一起来了。赵寰正在抓紧功夫用饭,她擦拭了下嘴,道:“不用多礼,随意些,坐吧。对了,你们用过饭没有?”

    姜五郎还是拱手作揖到底,起身后答道:“正准备用,怕耽搁了二十一娘正事,就赶紧来了,等下再用也不迟。”

    赵寰笑道:“不用饭饿着肚皮可不好。你也一起。”林大文一直忙个不停,干脆也将他一并叫上了:“他们弄到了一只羊,你们赶上了,算是有口福。”

    两人忙道了谢,局促不安坐在了赵寰对面。周男儿与许春杏去提了食盒,拿出汤饼与白切羊肉摆在几案上。

    林大文与赵寰一起用过好几次饭,都在以前打仗或者赶路时,一起匆忙对付着吃几口,那时候他挺从容自若。

    如今坐在赵寰的宽大案几对面,面前摆着碗碟,他提着筷子,却觉着手变得不听使唤。连着好几下,夹起的汤饼都掉回了碗里。

    姜五郎低着头,闷声不响吃着汤饼。荤腥难得,白切羊肉更难得。他只敢小心翼翼夹了离得最近的一小块,轻轻嚼着吞了下去。

    赵寰看了他们一眼,几口将汤饼吃了,道:“你们慢慢吃,我去走动几步。”说完,起身离开。让他们能好生吃饭,免得将碗都打翻了。

    等赵寰走出屋之后,两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姜五郎咧嘴笑,道:“林大,你常伴在二十一娘身边做事,怎地也放不开手脚?”

    林大文木着脸,慢吞吞道:“你胆子向来大得很,以前可没少从铺子里偷铁出去卖了换钱,不同样也怕二十一娘。”

    “你都知道?”姜五郎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见林大文得意笑了,旋即泄了气,嘟囔道:“你奸诈,居然诓骗我!”

    他的筷子悄无声息伸向了林大文的碟子,飞快夹走片羊肉塞进自己的嘴里,含糊着道:“我不是怕二十一娘,也不是不怕.....,你不懂,这是敬着,敬着!京观啊!杜充被真的活剐了!”

    林大文礼尚往来,从姜五郎面前的碟子中去夹羊肉,被他眼疾手快用手肘隔开。垂下头,如饿狼扑食,呼啦啦将羊肉全部咬到嘴里。

    “真是,也不怕被噎死。”林大文嫌弃至极,斜乜着姜五郎,闲闲问道:“怎地,你听到京观,活剐,被吓到了?”

    姜五郎几吸溜几嚼,将羊肉吞了下去。他顾不得回答林大文的话,舔着齿缝,眯缝着眼睛一脸享受,赞道:“好肉,好羊肉!比起以前汴京张五儿铺子里的黄羊肉,来得还要香!”

    汴京城的张五儿熟食铺子,无人不知。铺子里偶尔会有黄羊肉卖,饕餮们闻风而动。铺子在天明时开门,到了半夜就有人开始候着。

    “来上一碟子白切羊肉,啃上两只炖得酥软的羊蹄,再来一碗撒了蒜苗的羊肉汤,就着芝麻胡饼吃下肚。那滋味,就甭提了!”姜五郎一脸陶醉,神情向往。

    片刻后,他捧起碗,将汤饼呼噜噜吃了。放下碗一抹嘴,冲着林大文悲愤地道:“我再也吃不到那般美味的饭菜,连做梦都未曾梦到过一次,一次都没梦到!”

    林大文被姜五郎喷得直往后退,伸手抵住他的肩,“你说话就说话,好生说话!不过是些羊肉罢了,值得你这般激动?哎,瞧你这话,怎地就扯到张五儿的羊肉上去了?”

    “羊肉?只是羊肉?”姜五郎将胸脯拍得啪啪响,气得眼眶都泛红,直冲着林大文狂喷。

    “那是家,自小长大的家!万家馒头店与孙好手馒头店的馒头,我闭着眼睛都能尝出区别,那是我吃了多年的铺子。没了,都没了!杜充手上沾着数百万的人命,老林,数百万呐!完颜氏金贼,犯下的罪孽,罄竹难书。他们何止该被活剐,堆京观,就是死一百遍都不够!”

    “你问我怕不怕,我怕的话,那是我这里,”他手指戳着自己的头,再戳着自己的胸口,梗着脖子生气地道:“被五通神占了去!我们听到了这个消息,兴奋得都在哭,说怕谁是撮鸟!”

    林大文本来想笑,抬手擦拭去脸上的唾沫,擦到一半,他的神色晦暗下来,低声道:“糊涂人还是多,并非都如我们这般以为。好些人听到杜充死得惨,一下就忘了先前遭受的苦,经不起有心人挑拨,该怪起二十一娘手段残忍了。”

    “糊涂,呵呵,糊涂东西一并死了作数!”姜五郎混不吝一横眉,恶狠狠道:“待我打造出锋利的刀,将他们的长舌头都割了!”

    林大文失笑,他跟在赵寰身边,学到了不少东西。有些人是真糊涂,有些人是装糊涂。就怕真糊涂的人,被装糊涂的人利用起来,攻讦赵寰。

    这时赵寰走了进屋,姜五郎还要说些什么,忙垂头不吭声了。她看了两人一眼,问道:“怎么了?”

    林大文悄然戳了下姜五郎,道:“没事。”

    姜五郎也跟着闷闷道:“就与林大说了些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