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寰看了他们一眼,不动声色继续画了下去:“耶律大石逃到此处称帝,虽不能与以前富裕的辽国比,但此处疆域辽阔,水土丰沃。鞑靼部同样草原茂盛,如克烈部,萌古斯部等,与西辽临近的各部一样,他们擅长养牛羊马匹等牲畜。西夏与克烈部交好,李崇顺吃了大亏,定会向其求援。克烈部的马不能小觑,得重视西夏的骑兵。先前我从鞑靼部买了些马,将大半的骑兵调入了岳将军的军中,已经提早做了防范。”
这时,赵寰皱了下眉,看向赵开道:“以前朝廷让你从巴蜀部落买的马,矮小瘦弱,只耐力还算不错,走走巴蜀之地的山道还行,与金兵的骑兵比起来,就比不过了。”
赵开无奈道:“朝廷也是没了办法,西域的马向来好,就是被西夏拦着,无法与其做买卖。至于鞑靼部,隔着当时的辽国,西夏,金,着实远了些。加之他们的部落不成气候,朝廷就没问他们买。”
真是一群夜郎自大的软蛋!赵寰暗骂了句,沉声道:“擅长养马牛牲畜的部落,就是天生勇猛的骑兵!且先不提鞑靼,西域。只说从其他部落买马,只买马如何成,要考虑自己如何培育,实在不会,就重金请部落中擅长的人来养。马养多些,如马帮那样,驮运货物也方便。”
赵寰眼里泛光,筷子缓缓拂过去。
茶马古道啊!
在大宋被荒废了,实在是太可惜。尤其是雅州是通往吐蕃,以及大理国的要道。此处战略位置自无需多提,大宋疲于应付西夏辽国金,压根无暇顾及。
大理国四季如春,物产丰富,边境有蒲甘,以及达邦等崛起。亏得大宋自称天下第一,这天下,实在是可怜得很。
赵寰一字一顿,郑重地道:“巴蜀这条马帮之道,要尽快重启。尤其是雅州的互市,更要快快重现繁荣!”
张浚惊疑不已,忙劝道:“雅州地界,除了一部分属于吐蕃,属于大宋的地方,如今被路蛮,梨州诸蛮夷占据,各自为政。当地地势险要,赵统帅就是想要打他们,比起仙人关还要难上数倍,得慎重再慎重啊!”
雅州包括吐蕃,大理国的各部落,后来演变成了土司。占山为王多年,是极为难啃的硬骨头。
赵寰不紧不慢道:“我知道。一切以和为贵,我没想过要打。但我们可以合作,互市开起来,对他们只有好处。除了开互市,还要支持他们医,书,欢迎他们的儿女到成都府来念书,北地亦可。与大宋百姓一样,可以参加科考,进入衙门做事。”
雅州各部的头领,虽说在其部落为王,此地到底贫穷。等得了好处,又见识过成都府的繁华,后人融入之后,各部自会渐渐融合。
几人都聪慧,思索之后,纷纷抚掌称妙。张浚也极快想通了,问道:“赵统帅,先前你提到了田地的问题,加之马帮互市,差事繁重,寻常人难以应付。只不知,你打算让谁来领着巴蜀?”
赵寰道:“我会呆上一段时日,亲自前去雅州。等到稍微理顺之后,会选人过来。”她眼神扫过几人:“虞允文尽快前往燕京,威慑住金兵。吴将军,你选一个得力的部下,管着仙人关的驻兵。你与吴小将军,则速速领兵,前去与岳将军会师。”
虞允文与吴玠忙应了,张浚与赵开,以及虞祺则紧盯着赵寰,等待她的安排。
赵寰笑了起来:“我着实太忙,过年也没办法歇息,要麻烦诸位跟着我一起忙了。”
几人听虞允文提及过赵寰干脆利落的行事作风,眼下亲眼得见,更是期待万分。
赵寰问道:“事情实在太多了,我需要大量的人手。先前我提到诸位家里的娘子们,不仅限于诸位家里,相熟友人,有读书识字,懂算账的亦可。你们考虑一下,可否帮着请她们出来做事?”
这可是跟在赵寰身边做事,说不定,比他们还要有出息!
几人顿了一下,想都不想,嘴上飞快应了。脑子转得飞快,盘算着家中能干的娘子们。
赵寰安排道:“明日,我们先去府衙,理户帖地契,看下人口与田地几何。等有了具体数额之后,你们随同我去,帮着我进行田地变革。来,先干了这杯酒,庆贺我们旗开得胜!”
众人今晚,方见到了赵寰的真正雄心壮志。
巴蜀对她来说,赋税真不算最重要。
她最看重的,还是重启马帮商道,以及雅州的互市,这才能真正赚大钱。
且不提她对天下,从西到北的高瞻远瞩。只大理国,吐蕃,雅州各部落,那些一望无际的疆域。
大家不用酒,就早已心潮澎湃,醉意上心头。
这才是真正的逐鹿天下!
第78章
大家情绪空前高涨, 吴玠次日一早就前来与赵寰道别。两人商议之后,马不停蹄赶往了仙人关。
虞祺也顾不得过年了,令小厮连夜替虞允文收拾行囊, 天一亮, 就迫不及待将他赶回燕京。
张浚与赵开他们两人, 几乎一夜没歇息。马车来往奔波,分别上门拜访了衙门的一些官吏,以及世家大族。
临近新年, 衙门即将封笔。官员们也闲了下来, 不见以前的忙碌,在相熟的铺子,通过茶汤早点之后, 方不紧不慢陆续到来。
张浚与赵开只略微歇了一觉,洗漱之后早就到了。吩咐小厮将所有官员都召集了起来,直接宣布了巴蜀归顺赵寰的消息。
众人顿时哗然, 禁不住窃窃私语。
有聪明的人, 发现好些官员都如老僧入定般,毫无反应。
议论声,渐渐小下来。
也有那不服的, 若在南边朝廷有关系的侯少尹,一跳三丈高, 扯着嗓子叫嚣道:“张宣抚, 你可是打算叛变了?在成都府, 你虽然官职最大,却无法一手遮天!你得问问我们, 我们都是忠于朝廷,一心为了大宋的忠臣!叛贼得诛九族掉脑袋, 你自己投靠北地,我们拦不住,可不能拉着我们陪你一起送死!”
张浚神色坦然,淡然道:“此话从何说起?何为忠,何为义,你终是未曾认识清楚。平时你的差使就应付了事,考评为下下等。这少尹,你不当也罢!”
立即有孔武有力的汉子上前,将侯少尹拖了下去。
若是换作以前,得上报朝廷,经过吏部丞相们的决定之后,方能将官员革职。
如今不比以前,南边朝廷混乱,北边统帅赵寰就在此,授意张浚全权处置,将那些迂腐,以及尸位素餐的全部清理出去。
她要的,是清朗的衙门。
等下赵寰就会到来,各家推出来的娘子们,已经紧张又期待地等着。
侯少尹跳着脚,大骂道:“好你个张浚,真真是大胆包天!官家啊,你错信了人,张浚狼子野心,与北地早有勾结啊!”
张浚眼都未眨,只当没听见,朗声到:“大家同仁一场,我不想做得太难看。反正快过年了,你们暂且回家中,就当是早些休沐。待到诸位想清楚之后,年后再回衙门当差就是。”
众官吏神色变换不停,愤恨,不甘一一闪过。张浚眼瞧着,吩咐捕快将几人半劝说,半拖拽了下去。
成都府衙一夕之间变了天,张浚与赵开大刀阔斧,将衙门清理个遍。
城内,风声鹤唳,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