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靖康之耻后的帝姬 第118节(2 / 2)

    赵寰正在翻看眼前的一堆邸报小报,见他们进屋,她拿出一张小报放进匣子里,其它顺手收起来,随口问道:“考卷已经阅好了?”

    虞祺忙答是,“只赵统帅,此次考生的成绩,唉,真真是一言难尽呐!”

    赵寰见怪不怪,道:“不好是正常,能好才有鬼。”

    虞祺怔楞住,赵寰问道:“考卷呢,给我看几份,好中坏,都各拿几份。”

    虞祺只带了几份名列前茅的来,听到赵寰要其它考卷,忙吩咐人去取了来。

    赵寰没看经史子集以及策论部分,一方面是她不擅长诗词文章;另一方面,她不喜这种夸夸其谈。

    越过这一部分,赵寰看了算学律法等答卷。

    待看完之后,赵寰理解了虞祺的愁眉苦脸。成绩最高的,只是矮个子里拔高个,最后的几名,更是没眼看。

    虞祺仔细觑着赵寰的脸色,见她看完试卷,并没动一旁考生的履历,心里又打了个突。

    赵寰他们鸦雀无声,很是紧张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道:“接下来还有各种技艺考试,有得忙。你们可要放宽心,保重身子要紧,别太过在意了。”

    张浚忧心忡忡道:“赵统帅,以前每三年一次的春闱,取士都在三百人以上。这次着实少了些,恐考生们再闹事。科举取士,乃天下国家之用,不得不谨慎。”

    赵寰在邓州时,因为不便露面,前去范仲淹创办的花洲书院外,只在马车上,远远看了一会。

    花洲书院声名远扬,欧阳修与黄庭坚都曾写诗盛赞。后来范仲淹的第四子范纯粹也出任了邓州知州,他见到书院已破败,出资修葺过一次。

    此书院对赵寰来说,并非因为范仲淹所修,他的“先天下之忧而忧”,特地前来走一遭。

    赵寰是为了范仲淹的得意门生张载,曾在此读书而来。

    张载是出名的理学大师,他最出名的,当是《横渠语录》中被万人传颂,读书人奉为圭臬的几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书院的白墙斑驳,墙檐上的瓦当已经碎了掉落,留下些断断续续的缺口。

    倒是墙里郁郁葱葱的古树,隐隐传出来的朗朗读书声,冲淡了陈旧,透出几分生机。

    赵寰停留了不多时,见守门的童子探出头来好奇打量,便吩咐车夫离开了。

    “庆历新政。”赵寰不由得笑了下,感慨万分。

    庆历新政中有一条举措“抑侥幸”,限制权贵子弟的恩荫出仕,造成冗官泛滥。

    范仲淹四个儿子,除了次子科举出仕,长子十九岁就早逝外,其他两个儿子范纯粹,范纯礼都通过范仲淹荫补入朝为官。

    范纯粹是范仲淹贬谪邓州后,娶继妻所生,他去世时,小儿尚年幼。

    后来,范纯粹还是因为范仲淹的的恩荫,到了邓州任知州。

    庆历新政的主要官员,如欧阳修,富弼,韩琦等人,他们都有儿子靠着父辈的恩荫出仕当官。

    推己及人,范仲淹就应该预想到,他将会遭受到的攻讦。

    仅仅从庆历新政本身来看,他们考虑得非常全面。比如针对大宋的土地兼并,冗官冗兵冗费方面,都做出了变革。

    失败的原因,一是执行力不够,比如范仲淹用人,只要提出新奇的观点,慷慨陈述者就能被他赏识。

    选出来的官员,大多都是嘴皮子一张,不能做实事。

    其实这一点,与考科举重策论文章,有异曲同工之妙。

    政令再好,执行不下去,或中途走了样,结果不言而喻。

    二就是范仲淹要断了权贵子弟恩荫之路,得罪了整个权贵阶层。

    赵寰并不敢认为,能比范仲淹与欧阳修他们厉害,她吸取了他们失败的经验教训,不断做出调整。

    比如范仲淹在邓州时,轻刑罚,重教化,这点她就不认同。

    若是连最基本的刑罚都不遵守,如何敢相信他们会具有更高要求的道德?

    赵寰目光扫过众人,铿锵有力道:“空谈误国!”

    大家都愣住了,赵寰不疾不徐问道:“你们平时过日子时,享受到的吃穿住用行,哪一样是由经史子集,策论文章所创造?”

    赵寰揉了揉眉心,缓解着疲惫。她要海船,要神舟,只恨不得去南边抢了。

    因为,大宋朝廷舌灿莲花,能“为万世开太平”的士族官员,包括工部等衙门,他们造不出来船!

    赵佶出使高丽的神舟,以及海贸所有的大船,大多都是泉州,广州府等地的船坞制造。

    这些船,基本上都是民间所造,甚至打仗时的战船,都征用的民船所改。

    不仅仅是船,丝绸,瓷器,茶叶等等,事关能真正促进发展的各项技术,都与这群官员没半个大钱的关系。

    “啪”地一声,赵寰将考卷投掷到了案几上,脸色沉了下来。

    众人见她难得动怒,下意识心神一凛。

    “遇到暴雨洪涝灾害,最有效的是河道河工,预防干旱,不是写出华丽的祭文,劳命伤财去祭祀求雨,而是修沟渠,蓄水灌溉!”

    微微停顿,赵寰话锋一转:”我并非全盘否定读书人的功劳,他们为大宋做出了许多利国利民的政令,否则,我就不举行明经科考试了。”

    赵寰随便拿了张考卷,冷冷道:“我真是此次考卷中的重学算学,乃是最基本的学问,全部来自以前朝廷刊刻的《九章算学》,春秋的《考工记》。他们答得不好,我也能理解,毕竟以前学堂先生没着重教这些,都在文章上雕花去了。可有关律法,他们能答错,就绝对无法原谅!首先,他们不懂律法,说不定犯了法,被他们侥幸逃脱了。或者,他们压根不将律法放在眼里,因着他们是读书人,律法不敢管他们。敢问诸位,若是他们去做了父母官,要是治下发生了官司,他们如何能判案?”

    将考卷名字看过之后,赵寰厉声道:“算学重学律法几项,答得好的,女考生占了四成。那些私底下的传言,我都清楚。他们说我是女人,所以偏向女人。我承认偏向女人,因为她们展现出来的,比男人要厉害。我难道要不顾北地死活,选出一群只嘴上功夫厉害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