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妻 第71节(2 / 2)

掠妻 相吾 2555 字 6个月前

    她还说纵然什么前情都不知道,可是嫁进来这段时间,她也觉得荀府处处压抑,所以也能理解郗氏,况且荀引雁瞧着也极其不靠谱,不是能体贴人的,所以郗氏要和离也在情理之中,可是

    老太太果然狠心,为了所谓大局,都不让郗氏和离。

    就这样零零散散说了许多,荀引鹤只记得最后她说的,荀府压抑,所以她能理解郗氏要和离,老太太不让和离,老太太不好。

    荀引鹤听得心烦意乱,凑上去堵住了江寄月的唇瓣。

    第91章

    郗氏既然被罚去跪祠堂, 那江寄月无论如何都要出面来料理庶务了,因此第二日她便出了桐丹院, 代替郗氏坐上了议事厅的主位。

    即使几个主子把发生的事情压了下去, 但一夕之间,三奶奶被罚,三爷被赶到法积寺去, 那些仆妇管家看在眼里,也都有个思量,知道江寄月这下是彻底拿稳了中馈之权, 因此更加殷勤。

    江寄月忙了整个上午, 等用完午膳后总算有了喘气的余地,她思量了一下, 命人去把文姨娘请来。

    不管怎样,郗氏的事她很在意, 没办法就这样抛开手不管了。

    文姨娘忐忑前来,一来就告罪, 昨日并非她不愿留在屋里, 实在是不知道郗氏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她又总是看文氏母女不顺眼, 因此即使外头天寒地冻, 文姨娘为了少些麻烦, 也会给荀淑贞穿上衣服到外面去, 千万把郗氏避开。

    江寄月听她说, 倒是能理解她,并没有生气怪罪, 只是问道:“郗氏他们夫妻, 积怨很深吗?”

    他们夫妻感情不睦是显而易见的, 但昨日看来,分明已经是恨不得对方去死的地步了,这可不是简单的不睦了,江寄月很想知道他们究竟是怎样才走到这地步的。

    文氏之前提醒她,郗氏因为嫁荀引鹤不成而嫁荀引雁,是以记恨上她,是否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因为婚事太过不幸,才会去追溯悲剧的源头,想着‘我本该如此’。

    文氏迟疑了下:“三爷与奶奶的事,妾身也并不十分了解,只是依稀听三爷言语间提起过,他觉得三奶奶无趣,床上没有风情,床下也不懂风月,所以不喜,只是到底需要一个持家的夫人,娶了也就娶了。”

    荀引鹤也不喜欢贵女,所以宁愿把自己耽搁到三十岁,也不肯娶贵女,荀引雁既然不喜欢贵女,又何必娶郗氏进门,他眼里到底把女人当作什么?

    可以分门别类的工具吗?这个负责持家,那个负责风月。

    文氏道:“三爷并没有二爷那样的魄力,自然也没有那样的自由。”

    江寄月直到此时才知道荀引雁是个吃空饷的,活了快三十年,却连一天正经差事都没有当过,只肯与酒肉朋友厮混在一起,这样得不思进取,也难怪郗氏越发看他不起,于是夫妻双方矛盾渐深。

    江寄月又问她:“郗府选了这样一个女婿,就没有后悔过吗?”

    文氏道:“婚姻之事,不过结两姓之好,二爷不肯娶三奶奶,就得有人娶三奶奶。”

    江寄月沉默,终于意识到为何昨夜她提起父兄时,荀引鹤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神情了。

    女儿与家族荣誉之间,郗府早有决断,既然议亲时能为利益牺牲掉女儿的幸福,那么没道理后面还会为她撑腰,也难怪即使过得这样辛苦,郗氏还是和荀引雁过了九年。

    郗氏作为郗家的女儿,不会不明白这些,可是昨天还敢如此和荀引雁针锋相对,恐怕是真的绝望了。

    江寄月合了合眼眸,可这毕竟是别人的人生,哪怕她看不下去,想要帮助一二,可是也不能确定她提供的帮助就是对方想要的。

    一切都还要看郗氏,看她接下去究竟想怎样。

    *

    郗氏已经在祠堂跪了一宿了,天寒地冻的,宝雀送不进来避寒的衣裳,她只能独自忍耐那些严寒。

    面前的篮子里放着她的早膳与午膳,不过是一罐水,几张面饼,素得和打发叫花子没有区别,但这是对她的惩戒。

    她没有吃,只是望着那层层叠叠的牌位出神,有瞬间,她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郗家还是荀家,因为郗家也有这样的祠堂,也有这样的牌位山。

    门在身后打开,风雪灌了进来,郗氏打了个冷战,那门紧接着就关上了,脚步声轻轻地从后面贴了上去,郗氏不是不想不知道这个时候有谁来看她,只是她冻的双脚麻木,没办法转过去了。

    一件并不算厚实的披风搭在她的肩头,肩头一沉,严寒被阻挡,温暖就包裹了上来,滚烫的汤婆子外包着隔温的锦布,塞到她手里,让她冻得没知觉的手在乍接触暖源时不会被烫伤。

    如此得周道体贴,郗氏惊讶至极,不知何人还愿意怜悯落到这个境地的她。但等她抬起眼后,看清了来人的样貌后,那惊讶后就升起了诸多的茫然与不解。

    “大姑娘?”

    荀简贞“唔”了声,已经在翻看那篮子里的东西了,皱了皱眉头:“这样冷的天,连份热食都不准备吗?”

    她转回身,看到了郗氏错愕的表情,那张向来阴沉的脸上并没有露出过多的情绪,而是平静地道:“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当初是你给娘和妹妹请大夫,上药,这个恩情,我得还你。”

    郗氏静默了下来,唯有寒风激烈地撕扯呼啸着。

    在油烛爆开的轻微声响中,荀简贞笑了声,很轻,但那嘲讽意味却还是兜不住般的倾斜了下来,郗氏看着她深黑的眼眸,有些森然。

    她其实是不喜欢荀简贞的,虽然同是可怜人,可是荀简贞的心思真的太重太阴了,就像一条盘旋在洞中伺机而动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她咬一口。

    荀简贞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却是这样的性子,多瘆人。

    所以当荀简贞走过来时,郗氏的身子止不住地想往后退去,她却忘了那双腿麻木,已经是累赘,于是她丢脸地把身子往后翻去,摔在了地上。

    荀简贞慢慢地走着:“这是被我吓到了?”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她又道,“我还以为你真的想明白了,预备生死一搏,你与三叔之间,不是他死就是他亡。”

    郗氏知道荀简贞不是愚笨之人,那句话荀简贞说得也口齿清晰,所以并不存在她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句语式说错的可能,她能这样说,就说明她就是这样想的,甚或者,她就是这样做的。

    突然之间,郗氏意识到了一件很紧要的事,那就是梨湘苑很久没有打骂声传出来了。

    大老爷荀引鹄虽然是个残废,不能再施展鸿图抱负,但这不影响他打骂虐待妻女,郗氏???便亲眼见到过他把一壶热茶从谢氏的头上浇下去,而谢氏就麻木地跪在地上,垂着头,若非她的皮肤很快便红起了水泡,热气蒸腾了上来,郗氏还以为那是壶冷茶。

    就是那一次,郗氏带人冲上去,把荀梦贞抱了出来,又说了许多好话把荀引鹄劝住,转头却见荀简贞的目光跟狼崽子一样望着荀引鹄,好像她的父亲就该是她的獠牙下,即将被咬破喉咙的绵羊。

    郗氏看得心里直颤,忙转过身若无其事地请大夫,给谢氏和荀梦贞上药,后来荀简贞把她送出梨湘苑后,和她说,欠她的这个情总会还上的。

    郗氏只把这句话当作小孩子的稚言稚语,没往心里去,又因为忌惮着荀简贞,更是刻意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