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苏芷涵立即禀报赵寺正,借调人手但杨府传唤,传的几位全是杨府老人,跟在杨老爷杨夫人身边伺候二十年之久。
苏芷涵走到管家面前,“我想知道,杨府当年那位姨娘的事。”
此言一出,管家变了脸色,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其他人也显得紧张局促,纷纷低下头不敢多言。
苏芷涵眯起眼,“杨府如今算是家破人亡,全靠家底在支撑。诸位还是要替自己想一想出路的。坦白还是继续隐瞒?”
管家最先跪下去,将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杨府侧室当年备受杨老爷宠爱,两人生下一女。然一日杨老爷出门做生意,回来却捉奸在床,盛怒之下,让人绑了人抬去浸猪笼。原本是有人阻止的,但后来遇上赵校尉,校尉听后觉得杨府二姨娘水性杨花,不能留,于是纵了杨府的人将二姨娘沉了河。
因为不能太张扬,是专门抬郊外去沉的,神不知,鬼不觉。回来后二小姐不见踪影,杨夫人说是那丫头扬言要杀了杨老爷,自己跑出门去的,又说依二姨娘的德行,这孩子指不定是谁的种。杨老爷起初还想找来着,听杨夫人这样说便作罢不找了。
苏芷涵听后,直觉自己的推断没有错,居然真的牵扯上了赵校尉,可张员外又是怎么回事?
她将人交给赵寺正继续审查,自己则是换上公子装扮再次前往兰茵阁。
现在看来,这三人同时聚在兰茵阁似乎并不是巧合。那个消失的杨府二小姐是个未知数,备不住,她就在兰茵阁中。像她曾经扬言的那般,要杀了所有害死生母的人。
这次前来没有邀请函,苏芷涵只报上了虚名,便有姑娘来迎接,相迎的正是白栀姑娘。
“公子今日怎么有兴致来找奴家?”白栀显得很是高兴,忙吩咐丫鬟准备酒菜,又让小厮去叫乐人进来奏乐。
苏芷涵看着她忙前忙后,又回到屏风后去换跳舞的衣衫,只道,“白栀姑娘不必忙碌,我只是路过,突然想进来坐一坐。”
屏风后,女子身形影影绰绰,只闻衣物的窸窣声。
“公子既来,就是贵客,哪有待客不周的道理。”
白栀从屏风后出来时,已然褪去白衣,换上火红的胡服,流苏随着扭动的腰肢摇摆起舞,引人遐思。
今日跳的还是一曲胡舞。
苏芷涵望着白栀轻盈灵动的身影继续回想李芸环的话,女子身形,显瘦,白衣,听不到走路的声音。
若是走路悄无声息,不是习武就是会舞,所以她才把目标锁在白栀身上。也许还有其他舞姬有可能,但白栀的舞步与众不同,比其他舞姬都要轻。
一舞结束,苏芷涵照常鼓掌称赞,一番寒暄之后,忽然道,“白栀姑娘来兰茵阁之前是在哪里?”
白栀跪坐在旁,照例斟酒,“回公子,奴家从洛阳城外来,因父母双亡,走投无路,恰巧兰茵阁老板收留,便在此处习舞谋生。”
听上去完全没有纰漏。
苏芷涵接过酒杯,未再问,而是给白栀讲了一个故事,正是杨府二十多年前的事。
白栀听着,神色如常,手上不忘布菜,等她讲完了才开口,“大人是怀疑是杨府二小姐回来复仇了?”
“猜测而已,白栀姑娘以为呢?”
白栀颔首,“奴家一介女子,只知习舞讨好客人,哪里有什么见解,公子觉得是,那必然就是了。”
苏芷涵饮着酒,像闲来聊天一样,“其实我可以体会她的心情。”
白栀酒壶的手一顿,继而笑道,“公子如何能体会的?”
“因为我也曾被家人舍弃过。”
白栀看着苏芷涵变得淡漠的眼神,忽然一愣,“公子……也被舍弃过吗?”
“嗯,我十岁的时候跟随家中回老家省亲,遇上马贼横行。我们被其围困,逃跑时无人顾我安危,于是留我落在那些匪寇手中。”
苏芷涵回忆着,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情绪不见起伏。
白栀愣愣道,“后来呢?”
“后来,幸得好心人相救,我才得以脱险。”苏芷涵笑笑,“之后我就知道人还是得靠自己才成。”
白栀喃喃自语,“是啊,还是得靠自己。”而后,她又道,“公子难道不是嫡出?”
“是,但我娘亲不在了。”苏芷涵仰头饮下一杯酒,“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有人说她和别的男人跑了,但是我不信。”
白栀的眼中似有动容,而后她低下头继续倒酒,“没想到公子也是有坎坷之人。”
“如何,事情已经过去了,人还是要向前看。”苏芷涵意有所指,“虽然我也不赞成以德报怨,但总不能将自己和无辜之人搭进去。”
白栀似是听懂了又想未听懂,未接话,只是起身为她再舞一曲。
苏芷涵试探过了,越发觉得白栀可疑,私下里派人去查兰茵阁白栀姑娘的生平,结果一无所获。
正当她思索着是否要请赵寺正向上请示调令,却传来噩耗,又一桩相似的案子发生在城北徐家。
她当即赶过去与赵寺正汇合,看过现场,依旧是一具男尸一具女尸,唯一不同的是,尸体的脸部尽毁,已经看不出样貌,只能凭借身形和衣物来证明身份。
侍卫前来回禀,“男人是徐府老爷,女子是兰茵阁的姑娘,据说是今日被徐老爷花重金请到府上献舞。名字是白栀。”
苏芷涵惊道,“你说什么?姑娘是谁?”
“是兰茵阁的舞姬,白栀姑娘。”
苏芷涵又冲进去细瞧,身形确实与白栀极为相似。
难道她的推断错了?凶手另有其人?
就在此时,兰茵阁来了人,进门的妇人带着珠光宝气,以锦帕掩面,直奔女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