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深隔着薄薄的纸,握着烫手的窝窝头,轻嗤一声。
好?
可真够贵的。
良柱闻着空气中飘荡的香气,拿袖子擦了擦嘴边垂涎的口水,没好意思再吃第二个,自觉地帮邝深拿他手上的饭罐,让他邝哥赶紧趁热吃。
接饭罐的时候,良柱凑近看了眼,只见邝深窝窝头里面除了夹着炒青椒外,还有一个蛋黄!
定晴再一看,还比一般的鸡蛋黄要大!
“邝哥,这是鸭蛋黄吧?”良柱手里的手电恨不得怼到窝窝头里面,替主人尝尝味道。
“嗯。”
咸鸭蛋,他吃出来了。
良柱抱着罐子,艰难收回视线,眼巴巴的,还有些羡慕。鸭蛋黄,他从记事起都没怎么吃过。他们大队是附近几个大队里唯一一个不挨着河的地方,养不了鸭,只能养鸡。
“等我这次挣钱了,我也买它十几二十个鸭蛋,过年让我老娘腌着吃了。”良柱兴冲冲,“邝哥,你吃过咸鸭蛋没?听说有的腌的好的,都能腌出油!老好吃了!就是挺费盐的。”
邝深咬了口流油的蛋黄,沙沙的口感,咸的入味,配上软中带糯,香软松甜的窝窝头。一口下去,余着咸蛋黄的沙沙厚重,口齿留香。
没再吭声。
良柱把自己说得更馋了,嘴里分泌着口水,错开眼,没再盯着他邝哥。
之前村里人都笑他邝哥没本事没能耐,以后肯定娶不了媳妇。可到最后,谁家娶的媳妇都没有他邝哥的好。
家底殷实,人又漂亮。除了平时爱闹腾些,可人背后还真有个能支着她闹的娘家。就像今天,大队里谁不知道江芝三哥带着一筐东西来看她,晚上,他邝哥不就能吃上玉米馅饼鸭蛋黄了吗?
这可比他提心吊胆收东西来的安稳。
“邝哥,我以后要能娶个像嫂子这样的媳妇就好了。”
邝深不轻不重的扫他一眼,直把他扫的心里毛毛的,手举过头顶,自证清白。
“邝哥,我没任何意思。我就是想相一个条件好又长得漂亮的。”
邝深没多说什么,三两口吃完手里的窝窝头,胃里久违地暖起来。他折起手里包裹窝窝头的草纸,握在手里紧了紧,神色淡淡,客观真实。
“你养不了。”
良柱不赞同地哼了声。他怎么可能养不了?转念又一想,就江芝这样的成天在家里不下地,也不干活,跟个祖宗似的享福。隔三差五动不动还要闹一场。
真要娶回家不说他老娘怎么炸上天,就是他上头几个姐都不会愿意。想起家里厉害的姐姐们,良柱忙摇摇头,晃走脑子里的危险想法。
这样的媳妇谁家能养得起啊?
良柱下意识看了眼走在前面身量高大的邝深,肩膀厚重,步子沉稳,走得坚定。
邝哥养得起吗?
好像...可以。
江芝嫁过来这么多年确实没下过地,顶破了天去喂了喂猪。
可真舒服。
良柱现在又有点羡慕江芝了。他以后能娶个像邝哥这么厉害的媳妇也行。
没理会良柱在身后的低声嘀咕,邝深看了眼天色,度了下时间,加快了步子。
“邝哥,你等等我!”
邝深个高腿长,走在前头,两人间距离逐渐被拉开。良柱追着邝深,跑的气喘吁吁,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了。
“邝哥,慢点,慢点!时间还早!”
—— ——
修水渠的地方在最东边,走下来要三四个小时,还都是没修过的土路。
良柱跑出了一身汗,脸因为剧烈运动而冒着热气,汗流雨下。
“邝,邝哥,”良柱说话都不利索,拽着邝深衣服,差点没跪着,指着路旁的自行车,抽了抽鼻子,张嘴就是一肚子的冷气,“我,我到了。”
自行车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里面穿了件从沪市倒来的羊毛毛衣,外面罩了件黑色八成旧棉服,脖里的围巾盖在眼睛下面。
“来了?”葛仲从自行车上下来,两手交叉放在袖子里,也是冷得不行。
他胳膊肘撞了下邝深,没说什么,而是把自行车钥匙抛给良柱。
“老子刚买的车,你小子骑车的时候当点心。”
良柱接着钥匙,喊了声“仲哥”,连连应声。
“行了,走吧。”
等良柱骑着车子走远了,葛仲又跟邝深挤眉弄眼。
“良柱干得怎么样?”
良柱身子骨不大好,下地不成,学习不行,上头有个成了家的亲哥,下面还有个正上读书受宠的小弟。知道父母靠不住,只能靠自己努力攒老婆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