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行在回城的路上,在一个十字路口,等在路边的三人下了马,很快,阿冽、阿茂与其中两人换了位置。
阿凛和李奏打了个招呼,坐在车夫位置上。
李式带着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进了车厢,他将上圣令和玉佩双手递还李奏,微笑道:
“公子,下官不辱使命,将玄冰卫的队正李琛带到。”
那一同上车的中年男子拱手道:“属下参见阿郎!车上狭小,李琛不能给阿郎行大礼……玄冰卫苦守六十八载,终于把主人等来了!”
“听说你们还在,我就已经为你们的执着感慨。六十八年早已物是人非,难得你们一片忠心,也足见先圣玄宗皇帝的气魄了。最初的队正,是你什么人?”
李琛笑道:“您可能不相信,老指挥使还在,我们替他管事的队正倒是换了三任。老指挥使身体康健,今年正好百岁,可惜经不起颠簸,不能亲自前来拜见阿郎。”
“你是说,先圣任命的玄冰卫指挥使,他现在还活着?”
李奏大吃一惊,这简直就是奇迹。世间时有传闻,修道之人有活百岁、百二十的,但从未得见。
想起洛泱说他们“成仙”了,没想到,还真有位成仙的百岁老人。他不禁感叹道:
“难怪玄冰卫能代代相传,原来它的魂一直都在……”
“不,阿郎,不仅仅因为老指挥使,就算他不在了,我们也会代代守下去。”李琛肃色道:
“因为玄冰卫守护的是大唐的命脉,只要命脉还在,大唐就能起死回生。每一个加入玄冰卫的人都由老指挥使精挑细选,都要以父母、祖宗的名义发毒誓,永不背叛大唐,永执此念。”
“守护大唐……命脉?”
李奏从没听过这个说法,玄宗皇帝后,圣人多有死于非命,没有完整的遗言和交接。他相信皇兄、甚至是父亲都未曾听过,否则,他们绝不会将玉佩或是上圣令交给他。
“是,老指挥使还说,必须亲眼见持令牌者,为李唐皇室之人,方能将我们的玉佩交出。所以,我等亦在长安、洛阳两处打听了阿郎的情况,亦未对两位使者详细说明。阿郎勿怪。”
李琛说完,从怀里掏出另一块玉佩,双手奉上。
李奏将两块玉佩合并在一起,发现它们虽然花纹相同,花纹位置却不相同。云纹本就复杂,位置再一错开,根本无法用一块玉佩去仿制另一块。
原来这是……钥匙。
这个玄冰卫口中的“大唐命脉”,深深的吸引着李奏,无论做为李唐子孙,还是谋天下之人,这对他,都有着无穷的魔力。
“大唐有你们这样的忠臣,何愁不能复兴?我也想这位见见先祖的指挥使,此去龙门二十余里,待我稍事更衣,与你同往。”
李琛没想到阿郎会同他一起回去,不禁又惊又喜,下车的时候,还为老指挥使悄悄抹了把泪。
很快,五匹马与马车分开,马车继续回城,五匹马朝着着龙门方向疾驰而去。
龙门石窟密布于伊水东西两山的峭壁上,李琛骄傲的指着那些洞窟像龛道:
“阿郎,你看,这里大大小小的像龛,许多都是我们雕凿的。有些地方需要从山上垂吊绳索方能到达,我们白天凿洞,晚上还要在山里练兵,玄冰卫拉出去,绝不比任何唐军精锐差!”
“这我相信。能在这峭壁上行走抡锤,又岂是一般军士可比?”
李式确定玄冰卫在此处后,按照公子的吩咐,在这附近买了一个带山林的庄子。庄子人口不多,也就二三十户人家,巧就巧在,这个庄子本来就向山上的石匠供粮食。
“难怪这两个月小彭庄卖给我们的米粮都特别的足,他们还养起了猪和羊,我们也能时不时打打牙祭。没想到这都是阿郎您安排的。”
李琛眼里的阿郎,又更是亲切了几分。
之前李奏想着会得到一支私兵队伍,又不能堂而皇之带到洛阳去,因而买个庄子,就能以庄户的身份将他们隐匿起来。
后来,为苏家赎回那两座山林,才知道那两座山林正是由此沿伊水逆流而上,到达中游陆浑至伊阳一带。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饮一江水。
李奏走进那个山居小院的时候,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在聚精会神的指导石桌上的蚂蚁打架:
“躲开,躲开,脖子要被咬断啦,反攻……”
“老祖宗,阿郎来看您啦!”
“阿郎……”
老指挥使的牙全掉光了,嘴扁了下去,说话也不太清楚,但他的眼睛却并未浑浊,而是闪着精光。他抬头看着李奏,半晌才慢慢的移动自己的腿,从竹椅上跪下去:
“末将……参见阿郎……”
李奏忙上前将他扶回到竹椅上啊,向他拱手行礼道:
“指挥使莫要多礼,您是李唐的功臣,先圣玄宗皇帝七代云孙李奏,见过老神仙。”
“七代云孙……圣人啊,末将终于把您的后人盼来啦!安禄山、史思明那两个混蛋……”老指挥使突然光张嘴,却没了声音,李琛忙对着屋里叫:
“蕊儿!快端水来!”
门帘一掀,屋里走出一位头上扎着蓝花布巾,小麦色皮肤,长相秀气的女子来:
“老祖宗,快喝水。”
第一四零章 盛唐的馈赠
蕊儿是李琛的女儿,从十二岁开始,就一直在这里帮两个五、六十岁,退下来的玄冰卫照顾老指挥使,她给老人喂了水,又给他顺了顺气,老指挥使才缓了过来:
“末将时日无多,阿郎能亲自来接见末将,死而无憾。阿琛,背我去神阙洞吧。”
走到后山的一个山洞前,李奏抬头看,心道:难怪叫“神阙”,洞口形状是圆形的,边沿还有些向里凹陷,正像人的肚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