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我们对你可从没拒绝过。从东都到长安,你怎么坐上进奏官的位置?怎么躲过税款差错?连你杀圣上临幸过的女人,都是我们挖坑替你埋的。”
苏元植脸瞬间变了色:“我只是、只是没太大把握,并不是拒绝……”
“不是拒绝怎么不敢拿钱?莫非刚才你说那些都是假的?”
“怎么可能是假的?只不过,我真不懂我妹妹是做什么生意才能赚到那么多……”
苏家一门武将,除了元枫是靠科举,认真多读了几年书。大郎、二郎五岁开蒙,十岁左右进军营,以后读的都是兵书。
四郎、五郎管得宽松,十几岁了还在学堂、军营两边晃,但又不考科举,学多少,纯粹靠自觉。
五郎心思纯良,遇事爱思考。妹妹说出新词,他一定要问清楚。行成于思,就像他上次回京,还能替妹妹完善暖房设计图,把图上的暖房建了起来那样。
四郎元植,就是个末学肤受、浅尝辄止的人,看似懂得,多问两句就不知其所以然了。
看他的表情不像是装的,史墨白也就不再问了。
史墨青再次将钱票塞进他怀里,这次他没有再推辞。
元植走了不一会儿,刘掌管又回来了,他高兴的说:
“好消息,好消息!真是个绝妙的好主意,阿郎,我简直都听到那些铜钱连滚带爬,往咱们府里跑的声音了。”
“什么好消息?”
“我已经问清楚郡主筹钱做什么生意了。罗永昌可以提拔提拔,他把他表弟的话套得一清二楚!”刘掌柜喜滋滋的说:
“郡主做的可是无本生意,钱,是大家的,茶叶,是未来的,炒作的就是未来茶叶的价格。”
“这……”
大唐不是没有赊账,春天赊了稻种,秋天翻几倍还回来,这都是实打实的。
难道秋天还的稻种还能变多变少?
“就是能变!”刘掌柜索性铺开一张纸,边说边画:
“现在我终于想明白,郡主她为什么给清茗茶庄那么高的收购价,还要付定金了。阿郎,你来看,她这招空手套白狼还真是狠,居然能赚十几倍。”
“十几倍?”
史墨白兄弟俩面面相觑:这跟苏四郎讲的一样,真是十几倍。
刘掌柜跟着史家做了三十年生意,皇帝都换过几朝,他听罗永昌东一句西一句说完,自己关门在房里摆了半天算筹,终于把经过想明白了:
“首先,明年榷茶,按照榷盐、榷酒的惯例,她预计茶叶价格会上涨三成。这和我们的想法一致。
其次,她用提高民间收茶价,加上付定金的方法确保诚信,推动官府收茶定价。阿郎,您别忘了,裴度支可是苏家的助力,度支使对户部定价有很大影响,这一点,我是想了很久才想到的。
第三,她预计明年春茶会减产!”
“减产?”
“对,阿郎、二郎,你们说,今年冬天冷不冷?”
“冷啊,现在就挺冷的。”史墨青不解其意。
“可今年是双闰月,也就是说,冬至比往年推迟了快一个月,今年冷得格外晚,是倒春寒。前段时间暖和一阵,有些茶树恐怕都要出芽了,倒春寒一来,春茶必定减产。”
啊呀呀……
史墨白也基本上得出结论了:明年春茶要大涨!
刘掌柜已经有点控制不住激动了:
“阿郎,蓝田我们动手早了,是我的错。清茗茶收茶价去年100文,茶榷预期涨到130文,推高收购价最多150,加上减产物以稀为贵,最多170文。我们以次充好卖出去,能卖1000文。
他们产量不多,蓝田这块本地茶毕竟茶品不高,不是我们的重点,重点是……”
他端起茶杯灌了两口,史墨青催道:“老刘,你快说,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我们这一逼,逼得郡主已经派她手下的管事第五富到浙西去了!浙西、浙西呀,浙西产什么茶?当前最贵的贡茶紫笋茶!
按照蓝田茶的算法,现在售价3000的紫笋茶,明年会涨到6000,若是用借来的钱,按比今年高的价格4000文支付本利,我们也能净赚2000文。
阿郎,这比上东市捡钱还快!”
刘掌柜语气激昂,就差没拍桌子了。
第五富这个人他打过交道,前朝他是做蚕丝生意的,种桑养蚕缫丝织纱染色布行,他不做最金贵的品种,只盯一个富裕家庭就能用得起的中流品种,上下游通吃,简直要把同行赶尽杀绝。
可惜他祖上就已没落,他的产业被人盯上,很快就因陷害入狱,产业也易手他人。
想不到,他沉默十年,竟然投靠苏府重入商场。
第五富风光的时候,史墨白年轻没赶上,听到这个名字他并没有多少触动,但伊阳郡主这预期叠加,提前布局的思维简直让他撕心裂肺:
这绝对不是一个十几岁养尊处优小娘子想得出来的,天书!无论如何我要得到它。
“你怎么想?”
史墨白尽量平静的问。
刘掌柜摩拳擦掌,现在他眼里只有一个人,第五富。上天让他得以洞悉他们想抢占的先机,那他就要赢得碾压式胜利。
“阿郎,我们能赢。您想想,浙西我们是有根基的,收茶比他们更有便利。再说我们的银钱比苏家不知强了多少倍,只要让我去浙西收茶,一定能拿到更多的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