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清王守澄余党、清查王守澄各处财产、查抄鬼仓取缔鬼市,似乎是突发事件,却又进行得井井有条。
相比在平康坊里喝闷酒的颍王陷入无涯之戚,太和殿里的圣上倒是轻松自在。
这段时间,他仍旧是夜间咳嗽不能睡,白日里缓过来,却因睡眠不好,一直都昏昏沉沉,但相较从前,已经好了许多。
只是因为长期咳嗽导致嗓子受损,而肺腑受损则需要调养更长时间。
外面的好消息连连传来,国库也因此平白增加了一年的收成,他乐得坐享其成。
刘弘逸每天上朝的时间都不短,好在他脑子好用,每天大臣们呈报了什么事、李奏怎么批示的,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一连上朝十四天,才到了中旬的休沐…
“圣上,齐王殿下年轻,他是不知疲倦,可大臣们许多上了年纪,他们有怨言啊。”刘弘逸挑了个让圣上高兴的话题:
“还有,为了接太和公主回朝的事,李相公就跟齐王争起来,说齐王好大喜功,置大唐安危于不顾。”
“太和公主是朕的亲姑姑,比不得那些顶着公主名衔和亲的宗族女子,她两个儿子都被杀了,按照大唐与回鹘的约定,公主没有子嗣,确实可以接回母国。”
圣上不以为意,刘弘逸却凑过去低声提醒道:
“李相公有怨言,这是好事。齐王不过是在您身体不适时,暂时代政而已,您还希望他事事得人心?
您想想,扳倒了王守澄,您得到了什么?”
朕得到了什么?
对啊!王守澄倒台,最大的受益人应该是朕才对,套在朕脖子上的枷锁碎了,朕应该坐在龙椅上指点江山,而不是继续躺在寝宫里。
圣上将为他捶腿的宫女推开,从榻上坐了起来,清了清嗓子道:
“朕的身子已经慢慢转好,再养精蓄锐几日,便能重返朝堂。”
“那是那是,只要您自己亲掌朝政,您这么多年来的治国抱负不就都能实现了?这会有人骂他,您刚好可以出来收拾烂摊子。”
刘弘逸站在空空的龙椅边,看着下面坐着的齐王和大臣商讨政务,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心急啊。
一边是不知愁滋味的圣上,一边是爬到山顶又掉回山谷从头开始的颍王,他觉得还是要抱住圣上的大腿。
圣上的大腿难道不比亲王的腰粗?
“好!”圣上果然有了笑容:
“你就让李宗闵那些老臣在外抱怨,骂得越大声越好,等怨言传到宫里,朕就有理由收回皇太弟监国的权利。”
刘弘逸把圣上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了,但他的身体却不争气,每天早上醒来用了早膳,一吃饱就想回榻上躺一躺,这一睡回笼觉,就得睡到吃午膳的时候。
这要是上朝可怎么好?
“仇公武,这是什么时辰了?”
“回圣上,今儿下朝又迟了,听外面传,齐王让御膳房做了汤饼,让大臣们就在殿上用午食,吃了汤饼继续议事。”
什么乱七八糟的?
竟然还在宫里用起午食来了!李奏你出钱了吗?花着朕的钱,在朕面前装勤政。
“有什么事要议到午后?”圣上一生气,肺气上行,嗓子又忍不住咳起来。
仇公武赶紧倒了一杯水,让圣上顺顺气:
谷昸span>“还不就是北方春旱,眼看夏收无望这码事?也不是一两年了,河北藩镇哪年不用这个理由找朝廷要粮食?”
“扶朕到大殿上去,朕要问问他,到底要把大臣们折磨到什么时候。”
圣上刚睡起来,正是精神好的时候,他不能由着六郎在他的宫里为所欲为。可仇公武却没敢答应,他为难道:
“圣上,您龙体欠安,这样过去不合适吧?再、再说,齐王殿下说,在您病体痊愈之前,不要离开太和殿……”
“放肆!”
圣上将手上的水杯狠狠砸在地上:“难道他想谋反?竟敢囚禁朕!”
“圣上息怒!圣上息怒!”
内殿里的宫女宦官们都跪了下来,圣上忽然抬手指着殿门:“去!问问那几個道士,朕的仙丹炼出来了没有?”
上次让他们到宫里来炼丹,可他们推说不能进宫,他们在自己道观中的丹炉,就是要放在那个方位,才更容易聚仙气。
仇公武从袖子里取出个小锦盒,双手呈递给圣上:“今早已经奉上两粒,圣上睡着,还没来得及交给您。”
圣上打开盒盖,果然还是金色和龙涎香的香味,他毫不犹豫的服了一粒,里面加了冰片与硼砂,确实能让他瞬间感觉喉咙舒爽了许多。
“太医署那些庸医,治了那么久都治不好朕的病,仙丹就是不一样,朕感觉朕的病已经好了!”
圣上大喜,站起来示意宫女替他更衣。
仇公武暗暗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圣上的病好的那么快,这次拿下王守澄,柳青、马存亮做了神策军中尉,自己什么好处也没捞到。
虽然齐王让他不要心急,但他要为自己做好两手准备。
齐王当然不能丢,他还要让圣上更加依赖自己。
所以,不但不能照圣上说的,把道士请进宫,还要让圣上多服仙丹,圣上一高兴,自己的地位不就更高了?
圣上坐着步辇就去了延英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