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笑得略显惆怅:
回来是回来了,只是他现在身份不同,圣上病重,大家都已把他当成储君来保护,深宫之中,就算是圣人,又有几多自由?
“蓬蓬裙就放在外院厢房里,反正装病,还不知几时才去兴庆宫、郡王府,歇两天再做打算。”
“您给殿下做的披风我给您拿进来了,反正您要亲自交给他。”
“嗯,别拿错了,五兄也有件颜色相似的。”
“那还能拿错?送殿下的,您在衣角上绣了只小黄鸭呢。”
啊?被荷花一说……洛泱觉得还是挺羞耻的,为了他,是时候学学绣鸳鸯了。她站起来理了理臂弯上的帔子,自言自语道:
“路上吃小食吃多了,这会儿还不饿,我出去走走,顺便看看五兄的汤药煎好了没。”
“天都快黑了,您等等,婢子打个灯笼跟您去。”
“不用,你留在屋里收拾东西吧,我去去就回。”在自己府里,熟门熟路,廊下本就有灯笼,哪还用点灯笼?
洛泱信步走在游廊下,暮色欲走还留,园子里的草坪刚刚割过,空气中浮动着好闻的青草香。
远远看见一个瘦小的男孩撑着根长杆在点灯笼,让她想起过去那個小哑巴阿木。
阿慕也好,阿夔也罢,他们都回到属于他们的广阔草原去了。六郎也留在了属于他的地方,只不过,那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天地。
洛泱出了一会神,转头再看廊下点灯笼的男孩变成了一个金吾卫正朝她走来,他停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
洛泱眼里泛起一层雾,她忍不住笑自己:
“我一定是太想他,这样醒着都能看见他。这会儿宫门都下了钥,难道他能飞出来?”
“下次我试试能不能飞。这次……是跑出来的。”
李奏的鼻子有点酸,设想过一百种重逢的方式,这个傻女人总是会说出让他意想不到的话。
洛泱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可泪水很快又涌了出来,李奏快步上前,将她拥在怀里,她抽泣着说:
“这一定不是真的……”
说着,她拿起他手腕狠狠咬了口,这回她哭得更大声了:
“我就说了,一定不是真的,咬了一点都不痛!”
“小傻子,我痛。”
洛泱被他这句话逗得破涕为笑起来,嗔道:“郎君的义务是被娘子咬了也不能说痛。”
“你咬我不痛,是看你哭了我心痛。”
李奏低下头去,小心的贴近她的唇,这是幻想过一千次的动作,直到她脸上若有似无的脂粉香钻进他脑子,隐藏在心底的思念有如决堤洪水,掀起滔天巨浪,将他和她一起卷起又抛下,终于淹没在两人唇齿之间的迷恋中。
夜幕遮住了最后一点想看个究竟的天光,半明半灭的游廊灯火,将这对分离了数月的恋人,温柔的抱在臂弯。
直到两人恋恋不舍的分开。
“谢谢你为我父兄做的一切。”
“也谢谢你,实现了你给我的承诺。”李奏微笑道:“伱曾说过,一定会问过我事情真相,再决定要不要生气。你真是个特别的女子。”
“特别什么?”
“特别……笨。”趁着她的拳头还没捶过来,他将手里拿着的一个布袋递到她面前:
“给你的礼物。”
“这是什么?”
“你不在长安的时候,没经过你同意,我摘了你家的柿子,在宫里学着把它们做成柿饼。我不想我们错过任何一个冬天。”
完了完了,这男人青出于蓝胜于蓝,自从学会了谈恋爱,我就没赢过他……这不行!我好歹是师傅。洛泱一咬牙,拉起他的手就往自己屋里走:
“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李奏也不加快脚步,含笑享受着被她拉着走的愉悦。
屋里的荷花早不知哪里去了,洛泱在包袱里摸出几本书,将夹在书里的那张“大唐矿藏分布图”递给李奏,笑道:
“这可是我画了一个月才画好的。”
吸引李奏眼光的,却不是那些画着记号的地名,而是这张图的轮廓,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手指轻轻顺着图上的海岸线移动,低声问:
“这就是大唐国土的全貌?”
“嗯,我已经尽量还原了,比例可能有一点点……误差。”洛泱有些心虚的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下,李奏捉住她那比着“亿点点”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你再这样招人喜欢,这屋里可没人……”
“你不对劲,敢情这几个月,你在宫里没事就光练习说甜言蜜语了?”洛泱反抓住他的手指,点点图上那些不同颜色的标记,笑道: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才应该是你关心的。”
“我要江山也要美人……”
“听说回鹘已经亡国了?人家不过就是求个亲,本来还可以延口残喘。”说起江山,洛泱忽然想起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