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夫人身后侧站着另一女子,身姿丰腴,梳着妇人髻,眉眼隐隐有些熟悉。
“这是二娘,你昨日见过的妹妹祝窈,便是二娘所出。”祝煊与她道。
沈兰溪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与她颔首见半礼。
“妾见过少夫人。”韩氏回她全礼。
她一妾室,本是不该来的,但是祝家主宠她,再有,今日认亲,也不算是太出格。
祝家主支人丁稀少,但是旁支却不然,另一侧是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身后站着他们的子女。
祝煊带着她一一敬过茶,沈兰溪只觉手臂都酸了。
她刚坐下,一半大少年郎便上前来,婢女端了茶呈到他面前。
少年一身水青色衣袍,本应清泠如松竹,但那眉眼间的桀骜与微扬的下巴,生生压住了衣衫本色,瞧着像是一头幼狼站在她面前。
“儿子祝允澄,见过母亲,请母亲喝茶。”他如是说。
沈兰溪倒是饶有兴致的轻挑了下眉,莫要当她没瞧见,这小子是被祝煊瞧了一眼,才不情不愿、极其不走心的说了句。
不过,她也不计较便是了,笑盈盈的伸手接过,双唇抿了一口。
他不当她是母亲,她也不曾把他看作自己孩子,面子上过得去便够了。
沈兰溪端得一副慈母姿态,笑得和蔼,“母亲入府仓促,也不知你喜欢什么,只来得及让人备了这些,送你做见面礼。”
元宝立马上前,把让人辛苦捧来的樟木箱子打开,露出里面的惊喜。
厚厚一摞书册,足够一人不眠不休的读大半年了!
祝允澄瞬间瞪大了眼睛,气得脸红脖子粗。
便是连祝煊都一时没克制住神色,嘴角抽搐了下。
厅堂内,最满意不过便是祝家主了,还起身翻看了两本,而后赞同的点头,“少年人当勤勉,二郎媳妇儿有心了。”
沈兰溪笑得谦逊,“父亲所说便是二娘所想,二娘也盼着澄哥儿奋发读书,日后能成为郎君这般的君子,撑起家中门楣。”好让她这个米虫能一世无忧~
祝老夫人与祝夫人对视一眼,面色均诧异。
用饭时,沈兰溪这个新妇要在旁布菜,伺候长辈用膳。
忙碌一早上,她也饿得饥肠辘辘了,饭菜刚一端上来,她扶着老夫人坐下,肚子便咕噜噜的响了。
厅堂内寂静,这声儿足够众人听见了,一时气氛沉默的厉害。
沈兰溪刚入府,不想丢这个脸,只当作是什么都没发生,在众人瞧来时,故作诧异的垂眸瞧向老夫人。
于是,众人的视线转了个弯,皆落在了老夫人身上。
祝老夫人气得深吸口气,但好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面色从容的指了指祝煊身旁的位置,“你既是饿了,便不必跟在我身边伺候了,去坐下一起吃吧。”
沈兰溪一脸疑惑的指了指自己,“我?”
在老夫人面色不善的抬眼要看来时,她立马浑身一抖,乖觉又老实的应下,“哦,是,多谢祖母体恤,二娘确实饿了。”
众人立马面露了然,但却是识相的,谁都没有多说什么。
老夫人:“……”
她眼不瞎,瞧的见他们脸上写的字!
韩氏伺候在祝夫人身边,为她布菜。
沈兰溪暗戳戳的看了几眼便收回了视线。
祝家不愧是母亲嘴里赞叹的清流人家,礼数多。
祝家主便是喜欢韩氏,允她今日上厅堂,但到底也是遵循礼法的,给了祝夫人身为主母的体面。
如此,她日后出了西院儿便只能是规矩些了。
用过饭,祝老夫人还是气不顺,指着沈兰溪让她回去,不必伺候。
沈兰溪乐得自在,笑得真心实意,“祖母心慈,二娘谢祖母体恤。”
眼不见为净,祝老夫人扭头不看她。
沈兰溪又与祝夫人行礼,乐颠颠的退下了,虽是恪守礼仪,但是又任谁都能瞧出她脚步轻快。
祝老夫人有些心梗,指着那道出了厅堂的身影,“你瞧瞧,你瞧瞧,就知道气我。”
祝夫人张了张嘴,上下嘴皮子一碰,道了一句:“沈氏心思浅,母亲多担待。”
倒不是她偏颇,方才沈氏确实只说了句感念老夫人的话,只是不知是哪个字惹得她不喜了。
祝老夫人:“……?她心思浅?我瞧着她聪明着呢!”
“沈氏给澄哥儿的礼,母亲怎么看?”祝夫人问,端了杯茶给她。
“时日尚浅,便是有什么牛鬼蛇神的心思也会藏一藏,且看着吧”,老夫人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才继续道:“这沈二娘瞧着比沈三娘好些,更落落大方,也更聪明,方才行礼也规范,不像是庶女,看来是沈家夫人仔细教养着的。”
“不过啊,还是得多看看,先莫让澄哥儿跟她多亲近。”老夫人又叮嘱道。
祝夫人颔首应下,“媳妇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