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煊不忍瞧她眼神真挚,嘴里又说出那样蠢的话,“不必。”
开封的酒哪有再埋回去的道理?
沈兰溪愈发觉得愧疚。
说不好,这酒还是他与祝允澄他娘一同为自己儿子埋的呢,如今却是被她贸贸然的挖出来喝了,怎么想都晦气。
沈兰溪咬了咬唇,思索着要如何弥补。
祝允澄不能重新出生一次,那般好的蕴意便没了。
而先少夫人也……
不若,她赔他们两坛,他们父子二人带着先少夫人的牌位一同去埋?
也当是全了一家三口的意思。
“等来年春,我再酿一坛,重新埋便是。”祝煊忽的道,“别咬唇,该破了。”
“好,到时我帮你”,沈兰溪乖乖道,刚喜上眉梢,又在一瞬耷拉下来,“但我不要被《礼则篇》,又臭又长……”
这是她最后的尊严了,要是祝煊不答应……
“好。”
“?”
“你背祝家家训”,祝煊看着她脸上的错愕,只觉好笑,“饮酒过量,罚五戒尺,方才明知故问,多加两下。”
沈兰溪站那儿不吭声。
她虽是犯错了,但也不想挨打啊!
“可服?”祝煊跳了下眉梢,忽的又问。
被他这般教训,沈兰溪羞耻得脚趾抓地,不觉间红透了脸,好半晌才憋出一句,“服的。”
祝煊逗弄够了,起身进了里间的小书房。
再出来时,他手上多了一把紫檀木的厚重戒尺,光滑油亮。
他走到书桌前坐下,与两人道:“都过来。”
难兄难弟排排站,等着挨罚。
祝允澄先伸了手,尽数打在了左手,五下。
那清脆声让沈兰溪汗毛倒竖,半边身子都麻了。
她穿来这个封建朝代之前,是大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没受过老师的打。来到这儿之后,识文断字也没受过先生的罚。
但是,如今……
“伸手。”祝煊催她。
沈兰溪不情不愿的伸出半只手,另一半被宽大的衣袖遮掩着,嘟囔道:“我给你留了羊腿。”
“嗯。”祝煊故作不解的问,“所以?”
“所以……”沈兰溪抬眼与他对视,默了默,把那句‘可以少打两下,将功抵过吗’,咽了回去,小声问:“可以轻点吗?”
“好。”
祝允澄:“?!”
还能如此?
祝煊抓着她的手指,戒尺置于她掌心,“别抖。”
女子的手总归是细软光滑了些,与方才的小胖手全然不同,手里的戒尺不自觉的收了力。
沈兰溪刚要开口,掌心忽的炸开了疼,火辣辣的疼带着燎人的架势。
连着五下挨完,她哭丧着脸控诉:“祝二郎,你骗人!”
祝煊揉了下额角跳动的青筋,手里的戒尺指着墙角,“去背书。”
她哪里知道,他只用了三成力,跟给她挠痒痒似的。
就连方才澄哥儿,他都是五分力。
祝煊瞧着那拿着书、慢慢蹭到墙角、还留了两寸距离的人,摇摇头无奈的笑了,迈入里间书房。
留两寸地儿,便不是面壁思过了吗?
真傻。
沈兰溪不知他心中所想,保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低着脑袋给自己通红一片的掌心吹风。
祝允澄听见离开的脚步声,小心翼翼的回头,瞧见沈兰溪挨了罚的手掌时,顿时不满的瞪圆了眼睛,低声又惊讶的道:“你的手怎的这样红?”
沈兰溪一瞬间觉得,自己与他是站在同一战壕的兄弟,受了关心,立马义愤填膺的附和,“是吧,你也觉得他打得重吧!我就跟你说嘛,你父亲太——”
她视线落在伸到她面前的手掌心时,话音戛然而止。
小胖手不止是红,还明显的肿了。
都那样胖了,竟是还能瞧出肿了,如此便知那五下戒尺的力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