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溪说着便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用帕子拭了拭‘眼泪’,哽咽着又开口,“只公公也瞧见了,这伤还得将养着,母亲也操劳,每日都会让人送参鸡汤来给郎君滋补,外伤且如此,他一文弱书生遇刺,心里创伤更重,也不知何日才能不借汤药而安稳入睡。”
太监嘴角抽了抽,他还是头回听见这心里创伤……
若是人人都这般,见点血便不能睡,那谁人还能上战场?
只是……
倒也是,小祝大人是个风光霁月的君子,与那些大老粗可不同。
“那……咱家能为小祝大人做些什么?”
沈兰溪掩下眼里的狡黠,苦瓜脸道:“哪里敢劳烦公公,您整日在御前当差,想来也是辛苦的,皇上派您与太医前来,已是天大的殊荣,待郎君醒来,我定会与他说的。”
“既如此,那咱家便不多叨扰了,咱家回宫,定会如实禀报皇上,还有祝少夫人的辛苦。”
“?”沈兰溪:“您有差事在身,我也不敢多留了。”
她说着,侧头吩咐绿娆,“去装两袋热茶来。”
“天儿冷,您与那位御医大人拿着暖暖手也是好的,里面的茶水算不得多好,但喝个清香,公公可尝尝。”沈·八面玲珑、贿赂使者·兰溪道。
“那咱家便却之不恭了。”太监笑眯眯的接过了那水囊似的东西,触手温热。
“公公客气。”沈兰溪也笑。
两个暖手袋,她还是送得起的,也不甚心疼。
把人送走,沈兰溪立马风风火火的进了内室,脱去脏了的足袜。
祝煊瞧她动作,略一挑眉,“方才光着脚进来的?”
“他要进来瞧你伤势,总得寻个由头,让他不要看见你红光满面的模样。”沈兰溪坦言道。
祝煊轻笑一声,替她穿上干净的足袜,“皇上派人来,名义探望,实为催促,任你将人唬得天花乱坠,我明日都得去上朝了。”
沈兰溪不高兴的鼓了鼓脸。
所以,她刚才一顿操作猛如虎,伤害不过二点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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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祝煊瞧见那本该回漠北的人立在前头时,顿时眉心一皱。
李昶许垮着一张脸,冷眼瞧着那为君为父的人收了他手上的漠北兵权,令派旁人前去,还要跪谢圣恩。
“沈青山何在?”龙椅上的人不怒自威,让人不敢定眼去瞧。
“末将沈青山,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沈青山跪着行礼,一颗心却是跌至谷底。
他家没有爵位,先前他参军漠北,也是冲着成安郡王去的,眼下郡王被卸了兵权,困在京城,他要如何?
“好儿郎”,皇上夸赞一句,也不知有几分真心实意,“朕给你个选择,你是想随陈将军驻守漠北,还是想去太原府做千户?”
去漠北,有官职无品级,但却易立战功,来日青云直上也不无可能。
去太原府做五品的千户大人,虽是安稳,但想挪地儿便难了。
这是在试探他的野心啊……
是要光耀门楣,还是安于现状,趋于平庸?
“承蒙圣恩,末将有幸入大殿,面圣颜,此等大事不敢自专,末将听从皇上旨意。”沈青山恭敬的把这难题送了回去。
皇上状似沉吟片刻,道:“那沈将军便替朕,去驻守太原府吧。”
“臣叩谢圣恩!”
前车之鉴,朝上无一人进言反驳,退朝时时辰尚早。
“正卿与淮之留一下,朕让御医来给你们把脉瞧瞧。”皇上温和道。
御医把脉是真,有事吩咐也是真。
“朕收到密函,说是杜大人贪墨,去岁朕拨给云溯马场的银子,一半都进了他杜行知的口袋,朕虽是不信,但云溯的马匹确是死了近半”,皇上面色凝重,“此事,朕派你二人协同查探,定要查明真相,切莫辜负朕的期望。”
“臣,遵旨。”
祝煊与向淮之从殿内出来,对视一眼,皆是苦涩。
“哎,要变天了,小祝大人保重啊。”向淮之两撇八字胡被寒风吹的凌乱,苦兮兮的道。
“风雪大,向大人当心些。”祝煊与他微微颔首,并肩出了宫门,登上了自家马车。
行过一家不起眼的茶楼,马车停下,祝煊掀起衣摆上楼。
“祝二郎怎么还不来?”褚睢安灌了一肚子水,等得不耐。
对面那人也没好多少,饿得心慌,“谁知道老头子留他说甚了,磨磨唧唧的。”
话音刚落,厢房门被推开,男人一声朱红官袍,甚是打眼。
“这般急躁。”祝煊信步而入,在一侧坐下。
“总算是来了,去去去,催菜去。”李昶许蹬了旁边的褚睢安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