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月黄金屋的盈利,分到她手里不足百两,这个月怎么突然多了这么些?
绿娆端详她神色,问:“娘子,可是出了何事?”
“银子多了。”沈兰溪呐呐道。
绿娆:“……多了不好吗?”
沈兰溪摇摇头,打开了那封信。
事出反常必有妖,果不其然,元宝把家里的人全部都问候了一遍,包括祝允澄从同窗家里抱回来的小奶狗,占了大半页纸,最后才期期艾艾的说了句,丹阳县主让人送来几箱子书册,她本是不敢收的,但是丹阳县主让人把箱子放下后便走了,她打开瞧了瞧,那些都是读书人最爱的,好多还是孤本,特意让人抄写了的。
元宝与她学识字,哪里知晓什么孤本,多半是元稹也瞧过了,就是不知将这孤本留下的主意是谁的。
沈兰溪把银票交给绿娆,让她拿去放好,那封信压在了梳妆台上,等着祝煊回来,问他如何回礼。
她还没有那般厚的脸面,能让丹阳县主曾孤本的手抄书给她,虽是不明缘由,但想来,丹阳县主看的不过是祝煊或是澄哥儿他娘的面子,与她这个坐收渔翁之利的人没甚干系。
被惦记着的人,此时一身泥污立于山脚下,油纸伞换了雨蓑,却也无用,一身衣裳湿的透彻,紧紧的黏在身上,吸着那血肉之躯里的热气。
“还请两位大人在此稍后,容小的先上去瞧瞧。”冻得嘴唇发紫的小吏道。
“不行,你一人上去,若是出了事,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肖萍立马拒绝,说罢,又侧头看向祝煊,“祝大人,这里山路崎岖难行,您在这儿稍稍等片刻,若是一个时辰后我们还没下来,就去寻赵义,让他带人来。”
前路难行,深一脚浅一脚,祝煊确实在拖后腿,闻言也不逞强,躬身与他见了一礼,冻得牙齿都在轻磕,“二位万要当心。”
山洪发生的巧,许多壮劳力都在田里,受害者众,但山上的木屋农舍也没能幸免,养着的鸡鸭猪狗都跑了出来,受了惊,且活着的在山里乱蹿。
肖萍救了几个老人出来,也没工夫听他们哭诉,只劝说道:“这里不宜久留,老人家快些下山去吧!”
“不走不走!这里是我们的家啊!山神怒了,收走我们几个老的,饶过我们的儿孙和土司大人吧!”一人坐在地上,哭天抹泪的求愿道。
另外几个刚被从泥水里拉出来的人顺势跪下求道。
肖萍无力的闭了闭眼,再次出声:“快下山去吧!”
轻飘飘的,一点涟漪都没激起。
小吏急道:“大人,这如何办?”
“继续往上走。”肖萍没再多纠结。
这些人不听他的话,说的再多也不过是多费口舌,为今之计,也只能是早些找到村寨的土司来。
祝煊在山脚处等了许久,刚要折身回去寻赵义,忽的听到了马蹄踏过泥浆的声儿,风雨里,一众人马远远行来,马背上的人似是有铁骨一般,不惧风雨。
“祝大人!”赵义急声唤了句。
“赵将军。”祝煊行礼后上前,“肖大人上了山,约莫有一个时辰了。”
赵义翻身下马,雨滴顺着下颌滴落,“我带人上去瞧瞧,搭营帐安置灾民之事,还请祝大人帮忙了。”
“赵将军放心,祝某定当尽力而为。”
两厢寒暄后,两人分开。
祝煊往城中去,营帐是从军中拿的,但是买粮食的银子却是没有。
祝煊把账簿合上,大步出了府衙,乘着马车回府。
身上冷的厉害,靠在马车上却是忍不住想,要如何求,才能让那小娘子给他点银子呢?
“郎君,到了。”
马车停下,阿年在外轻唤。
祝煊‘嗯’了声,踩着脚凳下了马车,又叮嘱道:“一会儿让换个人来驾车吧,你去让人熬点姜汤,喝一碗暖暖身子,今夜早些歇息。”
“多谢郎君。”
入了府,祝煊才瞧见,院里刚栽的两棵桃树被风吹得连根拔起了,瞧着荒凉又可怜。
他刚弯腰想要扶起,听得窗边人唤。
“别弄了,快进来!”沈兰溪扬声喊,一头青丝没如往常般挽起,散落肩头,被风吹得扬起。
祝煊快步进了屋,把她面前的雕花木窗阖上,道:“等天晴了,我再给你栽种好。”
那桃树还是幼苗,是先前吃着祖母让人送来的桃子,沈兰溪心血来潮,带着这父子俩去栽了树,浇灌之事交给了祝允澄,照看得颇为尽心。
沈兰溪给他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来,催促道:“快去洗洗,旁的那些哪里比得上你重要。”
祝煊被这句哄得开怀,拿着干净衣裳去沐浴。
用热水泡过,整个人都舒坦了,穿戴整齐后出来,他刚要开口,手里却是被塞了一封信。
逐字扫过,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骨节分明的手指将信笺折好递还给她,祝煊道:“……丹阳县主既是要给,收了也无妨。若是我没猜错,这是她送我的生辰礼,往年都是从她家藏书阁随便拿一本送我,我倒是觉得,今年这般很好。”
沈兰溪顿时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踏实了许多。
祝煊的东西可不就是她的东西嘛!她的东西依旧是她自己的!
说话间,绿娆端了姜汤进来。
有些烫,祝煊小口喝着,辛辣的汤顺着食道滑入腹中,顿时整个人都热得冒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