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难为 第88节(2 / 2)

    未雨绸缪,碰巧遇上这般闲人,何不加以用之?

    祝煊眼神一动,扭头细问:“可要发银钱?”

    沈兰溪点头,“银钱是要给的,你前些时日从各个寨子的土司那儿收来的银子不是还没用?去让人打听打听,城里那些搭房子的泥工瓦匠每日赚得多少银钱,可给他们八成,但若是做的不好,或是应付差事,那这银子便可省了,若因身上没银钱,再行偷盗之事,就可以抓他们进牢里过冬了。”

    前面那些话,祝煊认真听着,不时的应和一声,听到后面那句时,无奈的扯了扯唇,训斥似的道:“别与澄哥儿学,凡事有律法可依,哪里就直接送进牢里了?”

    沈兰溪轻哼一声,睥睨的瞧他,“那你今日还把那些来家里闹事的人关进了牢里?”

    祝煊抿了抿唇,不吭声了。

    原是罪不至于进大牢,但那些个人去与她闹,吃些苦头也是罪有应得的。

    一顿板子打完,耳根终于清净了,沈兰溪打了个哈欠,问:“回府?”

    祝煊‘嗯’了声,起身走到那已无力骂骂咧咧的‘大哥’跟前儿,“男子汉大丈夫,立于世间,当行得正做得直,若是行鸡鸣狗盗之事,便配不上他们全心的依赖,与那一声大哥。”

    刑凳上的人抬起头来,一双眼睛赤红,死死的瞪着他。

    祝煊略挑眉梢,“怎么,觉得我说得不对?”

    男人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在了祝煊脚边,“你们勋贵人家,金瓜子儿扔着玩儿,我们呢?我们干活儿累死,一年到头赚得银子也只填了你们的口袋,同样是人,凭什么老子就得你们当牛做马!”

    字字泣血,祝煊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里山路闭塞,土司土官当道,民意民声难达圣听,一代又一代的人,重复着同样的活计,辛劳过,却依旧过得贫苦,无力又无助。

    方才还闹哄哄的院子瞬间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悄悄张开了耳朵。

    却听得一道慵懒纤细的嗓音徐徐道:“你这话说错了。”

    “五指尚有长短可分,人托生之事自是各有不同。我家郎君托生的好,达官贵胄之家,钟鸣鼎食,拥有的银钱是你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那般多,还有着疼爱他的祖母,用心教导他的父母,很好的兄长,生来见过许多旁人可能穷其一生都没见过的东西,但那又如何?你穷他富,你贫他贵,这与他何干?你为自己命运不公所累,但这并非是他造成的,凭什么要他为你负累?”

    “他有很好的教养、德行,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身为按察使,他求公平公正,求浮一大白,这些时日,知府大人分身乏术,我家郎君暂且替他分担些琐事,瞧过民生疾苦,他愿百姓安居乐业,愿天下无疾苦。”

    “粮食、布匹、药材、建筑房屋用的木头,他尽心竭力,却是换来你们贪心不足,懒散度日,一清官被你们扣上了不清不正的帽子,还聚众来找他家眷寻衅滋事,你方才说,你赚的银钱填了他们的口袋,这话错了,不是我家郎君拿了你的银钱,是你吃了我郎君的粮食,受了他的恩惠。”

    沈兰溪走了过来,视线直直盯着那张面红耳赤的脸,“再提点你一句,人可以眼瞎,但不能心瞎,拿了你银钱的是你们族长、你们尊崇的土司大人,他们富得流油,肖大人却是穷得蹲街卖果子,你怨恨当官儿的,但如今却是当官儿的让你免了挨饿受冻,所以,今日这顿板子,你也不必觉得委屈。”

    字字句句,轻柔如这夜里的风,却是臊得人抬不起头。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祝煊视线一直落在沈兰溪身上, 月光如霜,她缓步走来,却是像脚踏月霜的仙子, 让人分毫挪不开眼。

    那些他说不出的委屈, 她一点点的都替他记着, 这样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

    他是被她护着的,也是被爱着的……

    “撒什么癔症?回家了。”沈兰溪依靠过来, 在他耳边轻声道, 也不顾这些人瞧着, 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阿年没跟上,自觉的留下来善后。

    深夜的风是凉的, 两人散步回府,却是瞧见院子外的拱门儿处蜷蜷缩缩的坐着个人, 怀里还抱着小狗, 一人一狗相互取暖,像是都被人抛弃了一般。

    沈兰溪‘嘿’了一声, 眉眼弯弯, 快走几步上前揉了把那脑袋瓜,“怎的坐这儿?明日不用上学堂?”

    听见这动静, 低垂着的脑袋才慢吞吞的晃了起来,小孩儿眼神惺忪, 眨巴了下眼睛,才瞧清面前的人, 里面变得委屈,“你们又偷悄悄出去吃好吃的不带我……”

    “……”

    沈兰溪摊手自证清白, “没吃好吃的。”

    祝允澄瘪了瘪嘴, 不大信她这话, 又问:“那你们出去做甚了,还不带我?”

    “去捉兔子了。”祝煊一本正经道。

    闻言,沈兰溪侧头,对上他微挑的眉。

    沈兰溪:“……”

    倒是也没错,他们确实是去守株待兔了……

    “一只都没捉到?”祝允澄眼睛骨碌碌的往两人空着的手上瞧。

    “捉到了。”沈兰溪顺势道,抬脚往院子里走,“又放了。”

    “啊?”颠颠儿跟上来的小孩儿甚是不解,“不吃吗?我有些馋麻辣兔头了,你不想吃吗?”

    祝煊浑身一震,抬手在大儿子脑袋上敲了一下,刚想赶人去睡觉,前面那独美的人已然回了头,眼巴巴的瞧向了他。

    祝煊:“……”

    是夜,院子里刚养肥的兔子熟了,一大一小吃得尽兴,拍拍屁股回屋睡觉了。

    祝煊认命的吹着夜风收拾那一堆灰烬。

    翌日清晨,晚睡的小孩儿没起来练功,祝煊也没让人去催促,睁只眼闭只眼的让他多睡了半个时辰。

    直到眼瞧着要用早膳了,还不见人来。

    门口青石台光洁,已有下人洒扫过,屋内却是没有一丝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