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刚才季嘉衍的话给她的感觉是威胁,那么宋工给她带来的却是震慑。
因为担心儿子会受到影响,她反过来拉住儿子的手,想要跑。
杜飞这时候依然比他的母亲清醒不少,他看得出来,眼前的中年男人在相貌上和宋清清有些相似,八成是宋清清的亲生父亲。
能够让他们一家走上巅峰,也能让他们家瞬间进地狱的人,哪里是能随便惹的。
这一次跑掉,下一次呢?
所以杜飞挣开他母亲的手,对宋工毕恭毕敬地说:“您好,我叫杜飞,我爸爸之前是许州机械厂的厂长。”
宋工瞬间明白。
当年,上级领导也看得出来女儿被保姆带走之后,宋工一段闲下来就会想女儿,领导安慰他的时候,他说:“不是每个人都像乔先生和乔太太那样,对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都能视如己出。”
领导说:“是的,没错。哪怕是亲生的孩子,父母也很难做到一碗水端平。不过咱们清清不一样,她是有多重保障的!现在她的养父母都是国企职工,咱们这边也已经跟厂里的领导再三确认,让他们一定要看着那对夫妻,如果他们对孩子不好的话,别说什么评先进,工作也能丢掉。”
后来胡永贵也是这样安慰他,说是机械厂有着几万人职工,家属院那么多人,那些爱管闲事的老太太人数也不会少,左邻右舍还住着人,领导只要稍微关照一下邻居,就能知道那个孩子过得好不好。
如此一来,那对夫妻又怎么敢对孩子不好呢?
可是事实却是,几乎每个人都是事不关己的态度,得到了相应的好处,却不愿意承担本应该的责任。
很过分!
宋工冷冷的看着那个女人,“原来你也是有孩子的人!所以在你眼里,自己的孩子是宝贝,别人的孩子是草?”
杜母缩着脖子,一时间不敢说话。
杜飞赶忙说:“对不起,我们错了,真的很对不起……”
宋工说:“对于你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甚至可能是说一句话的事情,你们都懒得去做。道歉得这么干脆,肯定是因为你们的利益受损了吧?”
宋清清又一次惊讶地看着父亲,原来她的父亲也会生气,也会对人冷嘲热讽,也会因为女儿的事情而像一个普通父亲一样,直接跟人发飙。
只是谁也没有预料到,曾经高高在上的厂长夫人竟然如此豁得出去,她突然跪下,“有什么你就冲着我来,一切都是我的错,跟我儿子没关系,求求你放过我儿子。你也是当爸爸的人,都知道孩子是当父母的心头肉。求求你放过我儿子吧!”
说完,这个女人还砰砰地磕头。
周围的人全都看过来。
宋工气得满脸通红,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宋清清则是瞠目结舌,曾经那个看人是用下巴看的厂长夫人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季嘉衍冷冷地看向杜飞,“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杜飞赶忙说:“知道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说完,杜飞飞快地把他的母亲从地上拉起来,“走!”
“小飞,万一他们……”
“别说了!快走!”
终于安静下来,往这边看的人也收回了目光,有些人小声议论,不过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继续吃饭。
刚才的这段插曲,让清清对父亲有了新认知,她的心情不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变得开心起来。她给父亲盛了一碗汤。
宋工端着女儿递过来的汤,受宠若惊。
季嘉衍把父女俩的互动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上扬。
吃完饭,他们步行回招待所。
七月份的南方城市天气其实已经很热了,不过他们似乎比较幸运,前些天当地平均温度每天都超过35度,这两天突然降温,温度很舒适。
晚上走在江边,微风拂面,恰恰好。
走了一会儿,宋工主动问:“清清,刚才那个女人以前是不是欺负过你?”
宋清清说:“怎么说呢,有的时候旁观者比施暴者更可恶。她虽然没有正面欺负过我,但是对于我曾经向她寻求帮助也视而不见。”
宋工很生气地说:“简直岂有此理!而且又不是让她白帮忙,他们本来就是先得到好处的。”
宋清清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做生意的时候,千万不能付全款,最多付一点预付款。”
想着想着,宋清清就觉得特别有道理,一会回到招待所,她一定要给秦叔叔打电话说一下这个事情。
因为前两天听他跟公司的员工沟通的时候说,供应商那边东西出货得比较慢,而且竞争对手也在采购,所以秦叔叔他们决定付全款。
这样做只会让对方更加嚣张,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与其这样,还不如给供应商培养一个竞争对手。
回到招待所,宋清清就在前台的位置打电话。
听到她打电话的内容,宋工不由得笑了,然后与有荣焉地跟季嘉衍说:“嘉衍,我家清清是不是特别了不起?面对曾经的苦难,她没有陷入其中,甚至还能从自己经历的事情悟出道理,第一时间给身边的人忠告。”
季嘉衍附和说:“那是当然!清清一直都很聪明,别人想学也学不来,因为他们没有清清这样优秀的爸妈。”
这番话让宋工通体舒畅,他谦虚地摆摆手说:“哪里哪里,清清主要还是像她妈妈多一点。就比如说做生意这种事情,清清肯定是遗传了她妈妈,我对这方面一窍不通。”
季嘉衍有些好奇地问:“乔老师还会做生意?”
前段时间季嘉衍才刚刚得知,清清的亲生母亲回国后当过一阵子的大学老师,是隔壁那个大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