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怕死,特意回来羞辱我,是不是?”
玉晏天本不想与玉国公,再?有?任何争辩,可有?些话?终要说清楚。
玉晏天回过身,望着滑倒伏地的父亲。
既觉得他狼狈,又觉得一?切皆是父亲咎由自取。
他漠然冷冷道:“我想过你,贪生怕死,可不曾想过,你为了让我心软,放过你,竟做到如此地步。今日宾客盈门?,是贺你寿辰,还是庆你入殡?还是说想让满城悠悠之口,替你鸣不平,咒骂我这?不孝之子?”
玉国公艰难爬起?来,那玄色寿衣看不出一?丝污渍。
表面如新内里湿透,如同他父子二人的关系不堪深究。
玉国公颤颤抖抖,狰狞笑道:“果然,还是没能糊弄住你,我为何要死,我还要看着我将来的孙子,坐上皇位,哈哈,你想我死,我怎么能遂你愿呢……”
玉晏天依旧鄙夷望之,厌恶道:“自今日起?,我便姓温,与你玉氏再?无瓜葛。你死不死,随你便吧!”
玉晏天仰首,再?看了一?眼母亲故居。
时过境迁,即便一?切修复如初,亦是覆水难收。物是人非,再?回不到最初。
“你回来啊,你是非要逼我死吗?逆子,你回来啊……”
玉国公想再?追赶上去,可早已人去无踪。
雨停雪大,纷纷洒洒似在肆意嘲笑。
玉国公失魂落魄,瘫坐在地。
不知是冰天雪地身子发冷,只见他唇齿发颤,寒栗不断。
他等了近半个多月,原以为玉晏天不会回来。
若玉晏天不回来,他便发假丧。天高皇帝远,原本便打算继续苟且偷生。
他还未看见玉晏城成家立室,更未看见玉晏天生儿育女。他又怎甘心舍弃,这?一?身荣华富贵。
可偏偏玉晏天今日回来了,他假死计划落了空。
玉国公恍然回神,瞧见过来几?个身高马大的蒙面之人。
玉国公惊恐万分?,想要逃离。可早已吓得两?腿发软,挣扎着爬行?想要远离。
他那干枯的双手?,被来人捉住拎起?。
他怕极了,耳畔更是传来地府鬼魅催命??x?之声:“奉,陛下密令,送国公上路。”
“不,不要……”
玉国公拼力反抗,妄想挣脱束缚。可他被对方捂住嘴巴,哼哼唧唧无法呼救。
他这?才发觉对方并非要捂嘴,而是喂他吃了一?粒药丸。
他咳得面红耳赤,想要吐出药丸。
他越咳越急,骤然间咳出一?大口鲜血来。
只感觉天旋地转,如同被人勒脖不得喘息。面色发紫,染上鲜血的唇瓣诡异骇人。
他的体力在消散,意识渐渐模糊。
半瞌着眼,像一?头任人宰割的牲口。被人拖进灵堂,抬进了棺椁内。
他发不出声音,却又能清楚感受到那些人在做什么。
唯有?眼角滑下两?行?泪痕,证明他还未死去。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又闻见了玉晏天的声音。
“父亲,一?路走好。”
玉国公想睁眼看上最后一?眼,也只是睫毛颤抖两?下再?没了动静。
耳畔嗡嗡鸣鸣,陡然间失去了最后一?丝意识。
灵堂内,供香以及长明灯被人点燃。
平日里熏香用的上好檀香,此刻只令人觉得呛鼻不适。
焚香之人,正是玉晏天。
玉晏天屈膝跪在蒲团上,郑重磕三个响头,心中自语道:“父亲,害死你的,是你自己的野心,你有?此野心,陛下绝不会容得下你。你好生去吧!”
其中一?个黑衣人,恭敬对玉晏天道:“王爷,请节哀。属下,先行?回京面圣了。”
玉晏天仍跪着未起?身,冷淡应道:“去吧!”
几?名?黑衣人奔袭出门?,闪进风雪中没了踪迹。
四下无人,玉晏天颓然颤了下肩头,悲笑道:“既然你想让我,替你处理后事,我便如你的愿。我母亲的棺椁,我会迁出玉氏祖坟,与我外祖父葬到一?起?。母亲她,宁死不愿与你相守白头,死后,更不会想与你同穴而葬……”
脸上有?冰凉滑下,玉晏天诧异伸手?略抖着摸上脸庞。
原来竟是他的泪,不由哽恸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