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大哥左光霁含泪送着光斗,叫他路上好生保重,见着皇上要认真辩白,不要太刚直了。家里事不用牵挂,自有他兄弟几人照料。
这时,只见一个家人气喘喘的挤进人群,拉住左光霁说
“大爷,不好了,老太爷他仙逝了!”
左光霁闻声色变,又挤进人群,对光斗说
“哥不送了,你自小心!”
说完,又对那缇骑施礼送钱,请他们一路之上关照光斗,他不敢将父亲去世的噩耗告诉光斗,怕他心碎。便匆匆挤出人群,奔跑着回家去了。
缇骑来左府逮人的消息传开,县城便真是个万人空巷,一齐拥着前来给光斗送行。一眼望去延绵二十余里都是黑压压的百姓,跪于街边、道旁,有痛哭的,有鸣冤的,有端着香炉焚香的。有的于面前放一盆清水,有的双手举着铜镜,此情此景使左光斗十分感动。那清水,那明镜是父老乡亲给予他的最高赞誉——清如水,明如镜。有三、五个粗壮的屠夫提着一个稻草人,草人身上贴着魏忠贤的名字。见缇骑来了,便一起拿出杀猪刀,朝那稻草人一边吐口水,一边狠狠地捅着。那几个缇骑见了,怒形于色,却不敢动手捉拿。又有几个年老的婆婆,各执一面铜盆,瞅那缇骑走进,一起敲将起来,大声呼嚎“左大人冤枉!左大人冤枉啊——”也有一群孩童,见那缇骑走进,将那稀泥臭蛋扔了过去,弄得缇骑难分面目,却又无可奈何,只是恨恨而已。
走出西门,左光斗见徐从治飞奔过来,说
“左兄,让徐某送你一程。”
左光斗说
“徐大人,你有公务在身,请不必送。我自小心就是了。”
一个年纪稍长的缇骑喝道
“徐大人,你乃朝廷命官,竟敢袒护钦犯,就不怕革职!我等奉圣旨和魏公公手令逮捕左光斗,你算什么——靠一边去!”
徐从治听说有魏忠贤手令,便恨道
“阉党专横,暗无天日!左兄到了那京城,务必小心才是!”
左光斗说
“此去前途未卜,不过,大丈夫既是堂堂皇皇生,亦应堂堂皇皇死!你为我家乡父母官,家中事便拜托了。”
徐从治慷慨说道
“左兄,你这等清正廉洁,却披枷带锁,皇天瞎了狗眼,我这七品官皮还有什么穿头,罢!罢!”
说罢,便愤然取下乌纱,脱下官服,一起甩给缇骑,说
“你等捎去给魏忠贤,说桐城县令魏忠贤挂官封印了。叫他派一个干儿子、干孙子来吧。”
言罢,又转向左光斗说
“仁兄,但愿你此去逢凶化吉,好生保重了。我也收拾行李,卷起铺盖回山东老家去。”
说完,对左光斗施了一礼,分开人群,昂首扬长而去。
缇骑见徐从治如此,恨得磨牙切齿,但不敢稍逆众怒,且任他走了。便押左光斗前行,从徐从治那衣冠上踩了过去。
上了西大路,两边村庄的百姓也纷纷闻讯赶来,跪拜道旁,焚香顶礼。左光斗前行,百姓随后,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尾端。左光斗不时拱手称谢,请乡亲们不要送了,哪有人听,直送到挂车河边,离城已有三十多里,左光斗止步不走,回身再三恳请,众人才止步。左光斗长枷在身,不能跪拜,向乡亲们鞠了几躬,便与缇骑向前行去。眼看那太阳渐渐西沉,缇骑连声催促快走,说是赶到陶冲驿歇宿。
刚刚行过一道山梁,前面有一片松树林子。官道传林而过。缇骑行至中间,噗噗地从林子里跳出几条大汉,为首的那人身长八尺,好生魁梧,面如重枣,满脸胡须,双目圆睁,手执一把明晃晃阔面腰刀。只见那大汉将手一招,呼地一声便又从林子里跳出二、三百壮丁,各自持着刀、矛、斧等杀人器具。将路严严的堵住了。
那大汉上前一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