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朱有光面色不悦,抬手一挥,便从身后涌出无数奴仆,将室内的美人儿,一一拎了出去。
朱彦亭冷冷看着这一幕,却不出声,只兀自饮酒埋怨:“你将我从江城召回来,却让我整日呆在府上,不准出门。这般与我,与监牢有何异?”
“我还不如回江城呢!”
“逆子,若不是你在京师惹下祸端,我在朝堂之上何必处处受【萧严】的气?”朱有光含恨剜了朱彦亭一眼,拂袖坐在朱彦亭身侧,长叹一声,继续说道:
“如今正是给荣王殿下积攒人脉的时候,你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周将军?他的女儿死在咱们朱府上,若不是你爹反应快,毁尸灭迹,将人沉了塘,这会儿,你早死了一百次了。”
“那小丫头烈性难驯,她自刎而亡,与我有何干系?”朱彦亭满不在意,继续饮着杯中美酒,嘻嘻哈哈跟他爹说道:“还是我爹英明,又救了我一次。”
“我来世还给你当儿子!”
“……”
朱有光一脸无奈,他理了理衣袖,突然正色问道:“往年四月,咱们朱家的船已经出海了,如今都到了五月份,怎么还没有动静?”
“这海上的生意,可是你爹好不容从皇后娘娘那里求来的,你若是搞砸了,断了朱家的财路,就算我饶了你,你皇后姑姑也饶不了你。”
“江城那边,我让人盯着呢,不会出什么岔子。”
朱彦亭满不在意挥挥手,他一脸慵懒靠在软榻上,小声埋怨:“每年累死累活赚的钱,大多进了皇后姑姑的口袋,这生意……做的真没意思。”
“你说什么呢?脑袋不想要了?”
朱有光一脸警惕,他抬手捂着朱彦亭的嘴,苦口婆心劝道:“儿啊,如今……咱们和荣王殿下,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若是拼尽全力扶持荣王殿下登基,咱们朱家也能跟着水涨船高,若是……让那萧严小儿当了皇帝,你的小命要和朱家一起完喽!”
“爹,荣王不过五岁,一个小屁孩,就算当了皇帝又能如何?”朱彦亭嘿嘿一笑,靠在他爹耳边又道:“不如……咱们自己来,我看我爹就有九五至尊之气。”
“你胡说什么?”朱有光气的胸口上下浮动,看起来气得不轻。
他倏地站起身,指着朱彦亭的鼻子骂道:“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你再敢说一次,我找人割了你的舌头。”
“好好,我不说。”朱彦亭开口服软,只眸子晦暗不明。
别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爹和他姑姑的那点腌/臜事,他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荣王殿下?
哼,不过是一个混淆龙脉的野种罢了。
还真能让他一步登天了不成?
大大咧咧躺在软榻上,朱彦亭自顾举着酒瓶豪饮,胸腔内充斥着无数暗火,热的他浑身不在。
他拍了拍胸口,将酒瓶抱在怀中,任由酒水撒出,沾在身上却不顾。
隐约间,他想起在江城见过的那位小娘子,眸子清亮,明媚招人。
“真想回江城看一看呀!”他叹息一声,倒头想睡,却听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贴身侍从拿着只信鸽,从门外走进来。他取下信鸽身上的纸条,双手并拢,恭敬呈上。
朱彦亭懒洋洋接过,只看了一眼,倏地坐直了身子。
“那柳家还真是冥顽不灵,逼他降价,他竟然不从?”
“既然不愿意破财免灾,那就让灾难碾过去吧。”
“吩咐朱鸣尽快行事,对了……那柳家的小娘子,可得给我留好了。”他阴恻恻笑着,抬手示意来人退下。
——*——
江城,柳家。
苏沐柔忧心忡忡,她将心中所忧,一一分析给柳赢听,末了又说道:“朱家无货可出,保不准会使出其他的手段。”
“咱们没有任何倚靠,不如……明天再与朱掌柜商量商量。”
“我爹方才说了,朱家不愿松口,坚持要砍价五成才行。”
“这等强买强卖的生意,我们柳家可不做。”柳赢摇头,不蒸馒头争口气,那批货不出给朱家,他们留在手上慢慢卖便是。
只是他爹签的单子多,这尾款一项,需要花费柳家所有的银两,可能还要卖些铺子地契才能补上。
“可朱家与普通生意人不同,民不与官斗。”苏沐柔自小见她爹和她哥做生意,耳濡目染,自然知晓一些潜在的规则。
有时候,为了卖官家一些面子,明知是吃亏贴钱的生意,也还是要做的。
“沐柔,你可曾想过,若此次柳家退步,保不准朱家会得寸进尺?这以后在江城,柳家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望着窗外的明月,柳赢暗暗叹气,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柳家在江城可有什么关系,我爹以前说过,一般遇到这种僵持不下之事,需要找个和事佬,帮忙两边游说,也许还有转机。”苏沐柔坐在柳赢身旁,给他出主意。
“并无任何过命的交情,不过都是些需要钱财,维系感情的泛泛之交。”柳赢摇头,面色不好。
他从小便痛恨世家这种同流合污、官官相护的风气。
没想到今日,却要想办法靠这种关系,帮柳家度过难关。
“这些事,你先不要操心。待到明日,我去找张良和李文瑞??x?问一问。”柳赢安慰苏沐柔,催她回去歇息。
他自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睁眼熬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