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赦当时看到墙角石块,多半就猜到墙面有刻字了,所以捡起后,不假思索地往布满灰尘的墙面划。
悠悠心道:他或许在以己度人。
原著里,对顾赦幼年在乌霄殿的日子,着墨甚少, 但有过一段描写。
在狭窄阴暗的房间里,可以隐藏后背的墙角, 与幼时的顾赦而言,是最安全的地方。
没人教他识字, 他躲在学堂外偷听, 回房的路上,随手捡起路边的小石块, 蹲在地上练习起笔画……
许是如此经历,顾赦没有选择去正堂那些明亮显眼的恢宏地方,而是来到熟悉的领域。
悠悠微眯起眼,若真是以己度人, 他“度”得是谁。
鬼煞无忧吗。
悠悠挠了挠绒毛,赫无忧当年是赫家光风霁月的二少爷,不可能住在阴暗潮湿的柴房, 遭受如此待遇。
一时没想明白, 思忖间,悠悠朝逐渐远离的偏僻小屋望了眼, 还未被阳光晒暖的身体,忽然打了个寒栗。
半敞的柴门内,隐隐站着个红衣小孩,低着头,背后充斥着昏暗。
似乎察觉她的注视,他抬起头,缓缓掀起干瘪的眼皮。
一只修长的手遮住悠悠的视线。
顾赦将呆住的小灰团按回怀里,斜睨了眼,站在门口的红衣小孩睁开眼,露出两个黑窟窿。
他一双眼睛被挖去眼球,从里面,流出殷红的鲜血。
他嘴角裂起,像在哭,又像在笑。
顾赦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将怀里暖物带走。
晌午时候,能光明正大现身的鬼影,怨念深而强大,头顶的烈日都暗了几分。
远离了赫家遗址,悠悠迟钝的意识逐渐清醒,抓住顾赦的衣袖,想问有没有看到那红衣小孩。
可她一抬眸,红衣映入眼帘,一个恐怖的想法让悠悠如坐针毡。
她的师弟不该如此温柔,难不成……
顾赦本以为出来后,会好些,谁知怀里的狐狸幼崽,更呆了。
悠悠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头顶的烈阳,又看向沐浴在日光里的红衣少年,他垂着眼,苍白面色因阳光多了几分血色。
悠悠悬着的心渐渐放下。
……是真人。
此时正值晌午,整条街只有顾赦与她,躲在街侧两边房间内的鬼修,都在暗处盯着他们。
看着站在阳光下的仙修少年和狐狸,一个个投来的目光,透着羡慕又憎恶的情绪。
回到朝夕阁,没多久,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贺清山脸色难看地回来,掏出十来个留影石。
“找到鬼啸坊了,魂简在门口泛起光亮,师兄师姐多半在里面,但鬼啸坊的门打不开,我只在门口寻到这些悬挂起来的留影石。”
贺清淼拿出张传音符,点头道:“我与哥哥本欲传信回宗,谁知发现传音符不起作用。”
如今发现失踪之人与鬼煞无忧有关,以他们的修为,难以与之为敌,本想请宗内长老前来支援,但消息传不出去。
萧町回来,看到一桌子留影石:“这是什么,打开看看。”
悠悠猜到是何物,端起茶盏,默默舔水喝。
鬼无忧擅长驱使毒蜮。
凡是被他种下毒蜮的人,会不受控制地去通过咬人传递毒性,被咬的人,会变成毒尸,毒尸再继续去咬下一个人,就此一传十,十传千。
因此,鬼无忧特别喜欢给两类人下毒蜮。
一类是良善之辈,不忍伤害其他人。
这类人中招之后,受毒蜮驱使,会在意识清醒,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情况下,把身边的人一个个变成毒尸。
对于他们而言,没有比这更残酷的事了,他们咬人时绝望崩溃的表情,是鬼无忧最喜欢看的。
还有一类,是有诸多倾慕的人。
这类人,鬼无忧折磨的是爱慕他们的对象,心爱之人变成毒尸,要来咬自己,杀还是不杀。
杀了,痛苦一生。
不杀,不止自己,还会有愈来愈多的人变成毒尸。
难以抉择的挣扎表情,做出决定后的痛苦悲痛,亦深受鬼无忧喜爱。
为了时刻欣赏到这些有趣的表情,鬼无忧每次动手,都会用留影石记录下来。
原著里,贺清山受了留影石内场面的刺激,待鬼啸坊开启后,不管不顾地冲进去,上弦一行人紧随其后,陷入危险。
其他宗弟子不能见死不救,于是葫芦娃救爷爷,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