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难以言说的话,最后一句都不需她道出。
这道曙光,主动迎向了她。
温然静默片刻,她指尖微动,右手缓缓抬起,触碰到陆彦冰凉的掌心。
这一次没有隔着手帕,是真切的肌肤相触。
这触感冰凉又清晰,从指尖一直传递到心口,斩断她心中所有的犹豫。
温然接过那枚芍药玉佩。
玉佩落进掌心,似还带着他的体温。
温然轻声道:“好。”
无尽雨雾中,陆彦执伞欲离。
温然看着他的背影,她几番犹豫,最后小跑着追上他。
她站在他的伞下,鬓发微湿,她从腰间取下那绣青竹纹样的荷包,递到陆彦面前:“这是我亲手绣的,或许有些女孩子气,还望陆公子不要嫌弃。”
回礼,亦是应允。
私下相赠荷包确实出格,但她今日做下的出格之事也不止这一件了。
旁人都以为她乖巧听话,实不知她其实叛逆得很。
她宁愿冒着风险去尝试一次,也不愿还没挣扎就认命。
陆彦垂眸看向那荷包,说着女孩子气,但因着纹样是松竹,便是男子戴也无妨。
陆彦接过那荷包,眼前少女双眸明亮,他迎着她的目光道:“阿然,等我,我很快便去提亲。莫要担心,无人能相阻。”
? 第24章
翌日午后, 温然回到温府。
彼时琼苑赏花宴的事情已经传至宫中,安淑妃在屋中找到那有问题的药炉,与徐贤妃据理力争, 因着实在查找不出什么有力证据,最后安淑妃让那内侍顶了罪责, 杖毙内侍。
建元帝下令斥责了六皇子, 责他行事荒唐,罚俸一年且令他闭门思过一月,但是明面上的理由自不是皇子与内侍厮混这等荒唐理由。
温然只得知六皇子被圣上斥责的消息,至于为何被斥责她是一概不知。
温然隐隐觉得和昨日她在琼苑的事有关,永嘉公主不将这事搬到明面上来说, 对外也是借故说她身体不适才提前离席。
她在公主府住了一日多, 午后坐着公主府的马车回到温府,秦氏召她过去说了会儿话。
昨日徐贤妃话里话外, 不外乎是要让温然入府, 秦氏小心应承着,不想回来时却没见到温然, 还是公主府的侍女提前与她说了一句, 她才能安心在席面上待到结束。
此番温然回府, 秦氏虽则心中有疑虑, 也试探问了问, 但见温然说得也是那套说辞,便不再探问下去。
温秉丞那边得知温然是去了公主府休息,也没有追究这件事。
他从秦氏那边得知徐贤妃的意思——是要等正妃入府, 温然才能入皇子府。
如此一来, 温然与五皇子之事算是摆到明面上了。
日暮时分, 天地间只剩下最后一缕残阳。
温秉丞罕见地踏入春雪院。
温然起身去迎, 向他行礼。
“坐吧。”温秉丞难得来这春雪院一趟,面上神色亦是温和得很,端出一副慈父模样,一开始的话多是关心温然近日身体如何,问着问着话题便转移到琼苑赏花宴之上。
温然隐瞒了五皇子与她见过一面的事情,她不应话,一味装作听不懂温秉丞话中的意思。
“在为父看来,五皇子和徐贤妃的意思,是要你入府侍奉五殿下,你可明白?”温秉丞不得不直言道。
温然作出一副愕然模样:“父亲这话什么意思?那我与纪家的亲事……”
秦氏之前与温然私下说的话,温秉丞是一概不知。
是以今日他是来试探温然对这门亲事的态度,若她不愿,他自是要劝上一劝。
温然如今的神情,也应证了他心里的猜测——他这个长女看着乖顺,但其实有很多地方都像她的母亲,骨子里的性子犟得很,不打碎她最后一丝念想,她绝不会放弃。
“你与纪家的婚事本就是私下底商议的,没有凭证。为父听说,纪家已经在与蓝家商议定亲了,他们两家有多年的交情,又是青梅竹马,确为佳配。”
纪家为着尽快撇清与温然的关系,所以才急急忙忙给纪谨言议亲,还将消息放出去,无非就是表明态度。
若是寻常人家的父亲,见纪家如此行事,当会有几分气愤。
温然看向温秉丞,在她父亲眼中,她看不到一丝愤怒,今日这番话无非是要彻底断了她的念头。
“可是……女儿不想入皇子府。”温然第二次在温秉丞面前表现出这么明显不愿的情绪。
第一次是与秦少洲的亲事,父亲说她任性妄为,无所顾忌。
那这一次呢?
温秉丞听见这话却没有太多的意外,温然不想入府为妾是常理。
“为父知你不想入府低人一等,父亲也不想让你受这等委屈。”温秉丞长叹一声,他似是无奈道:“只是你不知,如今朝局复杂难测,为父身处其中亦犹如处在旋涡之中,万事不由己。徐贤妃和五皇子的权势在外,父亲能做的有限。此番确实委屈你了,你若要怨,便怨父亲无能吧。”
温秉丞作出一副惆怅模样,仿佛此事他也不愿,他也无可奈何。
温然心中没有丝毫波动,这番虚情假意的话,无非是不想让她与家中闹翻脸,将来她若真在五皇子府得势,温府才好借着她的势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