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陆彦含笑问道。
温然有些尴尬,她瞪了他一眼,强调:“没有理由,就是不许看,你转过去。”
小姑娘似恼非恼,陆彦笑了笑,没有再反驳她,他十分听话地转身背过身子,当真不再看了。
温然稍稍松了一口气,她加快速度画完手中的这扇灯面,接着又去画下一扇灯面。
四扇灯面接连画完,温然在掌柜的指引下将这盏纱灯组合成功,在里面点上一根蜡烛,蜡烛透过绢纱映照出朦胧暖黄的光。
温然提着这盏纱灯,与陆彦走出那家店铺。
时辰渐晚,温然做完这盏纱灯,长街上人影已渐稀。
陆彦送温然回到约定的地方,月光被云遮住,两人站着的地方光线还是昏暗,唯有温然手中的那盏纱灯,盈盈光亮不熄,将一小片地方照得明亮起来。
沈盈和林韶乐已从远处走来,马车停在不远处,今夜的喧嚣渐止。
四下安静无声,温然将手中的纱灯往前一递,她嫣然一笑:“陆彦,我送你一束光。”
这盏纱灯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他。
他不喜欢太过黑暗的环境,她便在黑暗中送他一束光。
陆彦微怔。
夜色中少女的身影有些朦胧,又似被她手中这盏灯照得十分明亮。
陆彦似在她眼中看到零星闪烁的星光,又似他曾在黑暗中幻想过无数次的光芒。
温然握住他的手将纱灯塞进他手中,她眉目微弯:“你多次帮我,我好像一直没有送过你谢礼,这便算是我的谢礼。
“你先前不是问我许了什么愿吗?陆彦,我愿婚事顺遂,如今更愿你眼中一直有光。”
少女的话又低又柔,像是春日里蜿蜒而下的溪水,带走尚未融化的冰雪,温暖又轻柔,如同她掌心的温软。
温然说完不及陆彦反应,脸颊微红地转身离开。
毕竟说什么婚事顺遂,实在有些像是恨嫁,她倒不是如此想,只是先前三次太过不顺,她有些怕了。
晚风中少女身影轻盈,她走到马车附近,终究忍不住转身朝后看了一眼。
陆彦还站在那棵树下,见她转身,他脚步一动似是想要上前,温然一紧张,转身立刻上了马车。
她是凭着一股勇气将那话说出来的,当下勇气耗尽,少不得生出些羞怯之意。
陆彦握住灯柄,夜灯将手中的纱灯吹得微微摇晃,他看着那辆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他垂眸看向手中的纱灯,四扇灯面上分别绘着四时之景,画上之人或是赏花,或是饮酒,寥寥几笔身形,看起来潇洒自在,却又不失仪态。
阿然画的是他。
陆彦一眼认出画上的自己。
难怪她刚刚不让他看。
陆彦轻声一笑,手中这盏纱灯的盈盈烛光似缓缓流淌进他的心中。
陆彦觉得有些东西不同了,亦或许早就不同了。
-
温然坐在马车上,慢慢平复心虚。
与来时不同,这一次沈盈没有像先前那样调侃她,她垂首安静地坐着,温然一眼看出她的不对。
“阿盈,你怎么不说话?”
温然问着看向林韶乐,林韶乐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好说。
沈盈忍下心中的委屈,她抬头看向温然,一双眼睛微微发红,却摇头道:“我现在不想说,先等等好吗?”
“好,不想说就不说。”温然轻轻抱住她,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她能感觉到沈盈的情绪已经绷到极致了。
且她刚刚若没看错,沈盈脖子上有一道血痕,只是不知是从何而来?
“我今夜去你院中歇息好不好?我不想回家。”沈盈的声音已然带了哭腔。
温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应道:“好,我派人去告知伯父伯母。”
马车行至温府,沈盈与温然一道进了温府。
夜色中,两方暗影同时撤去。
唯有一人骑马停在不远处,他容貌俊朗非凡,偏生身上染着厉寒之气,眉目间不见丝毫笑意。
此人便是大理寺少卿颜钰。
颜钰看向温府的高墙,他回想到刚刚所见之景,目光更加寒冷。
他见过沈盈笑,也见过她哭,但今夜她那般强忍难过的模样,他却是第一次见。
若非理智尚存,他定会上前断了程岸一条腿。
温府,春雪院中。
沈盈抱着温然哭出声,哭到最后她双眼红肿,才断断续续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