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韶乐狠狠瞪了他一眼:“用不着,你那十双鞋还是拿去讨好你的红颜知己吧。”她现在一想到母亲给她的画像中还有沈垣,便觉得更加恼火。
明明沈父那么温和儒雅,怎么沈垣就养成了这副招蜂引蝶的性子?
沈垣不知道林韶乐心中的想法,但他很清楚,这位小郡主定是在生气,就因为一双绣鞋?
众人前往前厅之时,沈垣慢了几步,他转身寻着林韶乐的方向而去。
于此同时,一直走在最前面的颜钰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沈盈刚刚出了温府,便看见有人正站在树下等她,一如往日的冷漠神情,看向她时好似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但偏偏他的所作所为不像他的神色那般漠然。
沈盈决定当作什么都没看到,她转身就走,偏那人不识趣,几步就追上了她,往她身前一拦,将她的路堵住。
沈盈稍稍后退几步,和颜钰拉开距离:“颜少卿有事吗?”
颜钰垂眸看她,他往前一步逼近:“你在躲我。”
沈盈轻缓一笑:“颜少卿说笑了,我为何要躲你?”
“沈盈,你知道的,七夕夜里,那盏花灯是我送的,但你还是收下了。”颜钰说着又往前逼近一步。
沈盈忍着后退的冲动:“花灯?颜少卿难道是说那盏被挂在树梢上的花灯?竟是颜少卿的吗?我以为是哪个小厮不小心挂上去的,既如此,回去后我让婢女送还。”
沈盈面不改色地扯谎。
颜钰沉默片刻,接着他往后退了两步,似乎不打算在为难下去。
沈盈绕开他便要往前走,擦肩而过时,她听见颜钰声音极低地道:“沈盈,我不会再放手了。”
沈盈脚步一顿,她抿唇不言,脚步极快地离开。
但颜钰的一句话,还是让她想起了几年前的记忆——
她见过颜钰最狼狈的模样,那时他满身酒气,拽着她的衣袖不放,声音几近祈求道:“沈盈,你能不嫁他吗?”
她还记得自己的回答,她说她喜欢程岸,她会嫁给他。
当年那么坚定的回答如今想来却是可笑。
而她,也不想再随意付出真心了。
-
前厅,温然拜别父母。
温秉丞和秦氏说出早已准备好的嘱咐之词,秦氏将手腕上的玉镯褪下,亲自戴到温然腕间:“以后你与夫君要互敬互爱,望你之后生活安顺,不再多生波折,若得闲时,也记得与姑爷一道回来看看,我与你父亲都念着你。”
秦氏说着眼中含了些许泪光,这种场合或多或少会影响人的情绪。
温然颔首应下,她未曾落泪,但心中有些怅惘。
她在温府住了九年,不能说没有一点感情,如今要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她多少有些感慨。
只是这份感慨不足以让她落泪。
秦氏嘱托完,温然与陆彦转身往外走。
温秉丞看着离去的女儿,眼中没有太多的波动,他甚至不如秦氏这个主母情绪起伏鲜明。
他看着温然身着嫁衣离去的模样,有一瞬间想起温然的母亲,简月,嫁给他时的模样——那时他身份低微,婚礼办得简陋,简月身上的嫁衣还是她自己亲手做的,没有凤冠霞帔,但他永远记得简月身着火红嫁衣的模样,鲜妍动人。
温秉丞从未忘记过简月,但也仅仅是没有忘记,他从不后悔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
-
花轿绕行一圈,其后跟着的嫁妆箱子似看不到尽头。
秦氏此次将陆彦送来的聘礼悉数添在温然的嫁妆中,其中还有之前肃王府和齐府送来的歉礼,加上秦氏早已备好的嫁妆,温然的嫁妆足够丰厚。
小孩子们追着花轿笑着闹着,伸手去接撒过来的喜糖,温然坐在轿内,也能听到外面欢快的嬉笑声,偶尔还能听见几句对新郎官的赞美。
这让她越发好奇陆彦身着喜服的样子。
“姑娘,你饿不饿?”苏因隔着帘子问道,她手中捧着一个食盒,“陆公子特意准备了一些姑娘爱吃的糕点,这花轿还要走一段时间呢,姑娘不如尝尝?”
温然晨起用得不多,之前紧张时不觉得,如今安稳坐在轿内,方觉得腹中有些空。
她应了声好,苏因将一个食盒从窗子递了进来。
温然本想着小心些,不要弄花了口脂,但陆彦像是早知她所想,食盒里面的各色糕点都是小块的,很方便食用。
温然勾唇,她拿了一块刻着喜字的花糕,花糕酸酸甜甜,味道很像之前的如意花糕,她喜欢这个味道。
花轿绕行到了陆府,婢女上前掀开花轿的红帘。
温然搭着陆彦的手心走出花轿,她与陆彦各执牵红的一段,踏着红绸走向陆府的正厅。
陆青铭坐在主位上,随着礼官高诵,温然与陆彦行三拜之礼。
夫妻对拜后,温然清楚地听见那句“礼成”。
从此刻开始,她与陆彦便是夫妻了,荣辱与共,夫妻一体。
像是久久悬在心口的一块巨石,如今终于安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