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然是想救她们,但并不想给她们招灾,流民中亦有蛮横之徒,刚刚她若是在人前给那对母女钱财与食物,怕是很快就会被人抢去。
说到底,她也只能救她们一时,只能帮助这些人中的一部分。
这种无力感,像是一块巨石积压在她胸口,压得她实在喘不过气来。
陆彦知她在想什么,他安抚地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不会一直如此。”
温然抬头看向陆彦,她松缓神色道:“我明白,我信你。”
当初陆彦高中后外放至青州做通判,那时青州知州与叛军勾结,是陆彦最先发现端倪,他带领青州兵民守城,在援军未至的情况下,亲自带人出城偷袭斩杀了叛军领将,拖延时间等至援军赶到。
后青州雪灾,他作为知州亲自治理雪灾,不曾避事半分。
温然很清楚,陆彦并非平庸之辈,他有能力且心怀百姓,如今既到了越州,定会竭尽所能改变眼前之景。
同样,这也很危险。
不过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福祸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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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守卫仔细查验过所后很快便放了行。
陆彦的身份文书准备齐全,温然看过那些文书,无论是章印还是纸张,无一破绽。
他奉陛下之命前来暗探越州,如此自然不会在身份文书上出问题,温然并未因此多想。
进入临曲城,流民渐少,愈近繁华街道,城内城外之景越发不同,在这里看不见那些衣衫褴褛的流民,看不见那些苦难的百姓,一片祥和之景。
陆彦提前两日派人在临曲城内买了一处宅子,便是在临曲城内最昂贵的瑶石巷内。
这宅子三进三出,其中还有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甚为雅致。
马车行至瑶石巷,宋棋让人卸下一个又一个箱子。
温然本来带的行李并不多,这些都是陆彦出城后添补上的,她原先不明白为何要带这些多东西,如今看到那些出来探头的人家,便明白了陆彦此举的目的——
如此铺张奢靡,方才符合他富商之子的身份,也更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只需等着那些人按捺不住好奇心,来探一探他的虚实。
傍晚时分,温然与陆彦一道前往瑶石巷附近最有名的酒楼——仙福楼。
仙福楼三楼雅间难订,二楼座位也甚少有空着的地方,一楼更是座无虚席,好在温然与陆彦来得巧,二楼正好空出一个位置。
二楼的座椅用屏风隔出空间,但一扇屏风并不能完全遮住他人视线。
温然坐下后,或多或少能感觉到他人看过来的目光。
她带着面纱遮住面容,旁人不能窥其容颜。
但女子乌发如云,微微露出的脖颈肤色莹白,肩头纤秀,手指更是纤细白嫩,一看便是娇养在府中的女娇娘。
陆彦在她身侧,一进来亦是引起旁人注意,他身姿欣长,面如冠玉,一身锦衣华服,少了些衿贵疏离之感,反添了许多富贵公子哥的风流潇洒。
虽然陆彦模样未变,但温然能明显感觉他的不同,她也更清楚地记得,她不能再唤陆彦的名字。
小二上了酒菜后,温然先是执筷给陆彦碗中添了菜,她抬头看向陆彦,一双浅褐色的杏眸里似染着潋滟水意,她声音极轻极柔地道:“夫君尝尝味道如何。”
她原先怎么也唤不出来这二字,如今因为要配合陆彦演戏,反而顺理成章地唤了出来。
陆彦有片刻的凝滞。
温然在努力配合他做好这个郑少夫人,她答应他要演好这个娇弱粘人的郑少夫人,就一定要做到。
但是……
陆彦实在想不到,他第一次听见小姑娘在白日里唤他夫君,竟是在此时此处。
他只能作出一副听惯了这称呼的模样,浅笑道:“怪我没有提前让人预定雅间,还要让夫人陪我在这里用膳,夫人可莫要恼我。”说着他给温然碗中添了一块红烧兔肉。
温然微微挑眉,她柔声反问道:“怎么会?我在夫君眼中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陆彦笑着摇头:“当然不是,夫人在我心中最是宽和善解人意。”
其实现下并不需要演戏给谁看,但温然怕露出破绽,她需要让自己时刻谨记她和陆彦如今的身份,她不想给陆彦添任何麻烦。
两人坐在屏风后用膳,有人下了三楼雅间,偶然一瞥,看到屏风后端坐着的男子,她只看见陆彦的侧脸,便觉得心中一动,难得对一男子生了好奇之心。
她身旁的男子瞧见妹妹的失神,也朝那边看了过去,但他注意到的是屏风后那抹隐隐绰绰的丽影。
“大哥,你可认识那人?”喻绫询问身侧的兄长。
被她唤为大哥的男子淡漠收回目光,摇了摇头:“不认识,但看衣着应非普通人家,你若感兴趣,让人查一查便是。”
“谁说我感兴趣了,你没看到他身旁还坐着一个姑娘吗?”喻绫急忙反驳。
喻柏无意和妹妹争执,他侧首向身旁的小厮吩咐一番,转身和喻绫离开仙福楼。
夜幕降临,小厮匆匆赶回喻府,将郑言的来历和身份禀报喻柏和喻绫。
与此同时,喻家在打探郑言身份的消息也传到了陆彦耳中。
喻家,乃是越州之地有名的富商,如今的喻家家主是长子喻柏。
喻家乐善好施,在越州名声甚好,此前越州雪灾与洪涝,喻家也曾出钱出力帮助越州百姓。
“你怀疑喻家吗?”温然听完宋棋的话,看向陆彦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