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宫中,温然不信赵锦儿敢做出什么来,且赵锦儿言语之中涉及赵宴,她不可能不在意。
郑氏所在的玉芙宫离东宫并不远,温然跟赵锦儿走上一段不远的距离,二人停在一处长廊的拐角处,赵锦儿示意温然往外看。
长廊之外,有一着桃红月华罗裙的少女正站在园中,那少女容貌娇俏,身姿婀娜,瞧着有些眼熟。
温然看了几眼,方才认出此人是谁——她是郑家嫡次女郑清瑶,是郑氏的侄女。
温然此前偶然在郑氏身边见过她一次,那次郑清瑶是和郑夫人一起来看望郑氏,只是她们将要出宫,温然并未和她多聊。
郑清瑶既进宫,为何不去看望郑氏?
温然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很快又有一人进入她的视线。
赵宴走进园中,他直直朝着郑清瑶走去,郑清瑶满目娇羞地看向赵宴,她手中的帕子似不堪风吹,在赵宴走过来之前,被风吹了过去,好巧不巧落在赵宴的眼前。
温然离得远,她听不清赵宴和郑清瑶在说什么,只是男女私下会面,无论怎样都很容易让人误会。
“看到了吗?那是郑清瑶,她是郑妃娘娘的侄女,郑国公府的嫡次女,身份贵重,她才是最适合那个位置的人,你觉得殿下会看不清楚吗?”赵锦儿讥刺道。
温然静静看着远处那一幕,不言不语。
赵锦儿受不了她这副强装镇静的模样,她想要撕开温然这张假面:“温然,你应该很清楚你的身份对他毫无助益,还有你父亲当初的选择,他选了五皇子,你们温家已经站在他的对立面了,还有你弟弟的那些疯言疯语……你觉得他还能容忍你多久?你又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多久?
“你终归会被家族所累,我若是你,就会识趣地主动离开,总好过有一日被人舍弃,不得不狼狈离开。”
赵锦儿的话犹如利箭,她想要往温然的心上扎,想要她日日不得安宁,更想要看到赵宴有一日当真放弃温然。
那才是她最想看到的。
成了弃子的温然,便只能任人拿捏了。
“是吗?”温然终于出声,她声音很低很轻,像是在回应赵锦儿的话,又像是在问自己。
她转身看向赵锦儿,神色并不慌乱,仿佛身后之景没有对她造成影响。
赵锦儿皱眉:“你莫要再强撑了……”
“你怎知我是在强撑,而不是真的不怕?”温然打断赵锦儿的话。
赵锦儿更觉莫名:“你不怕?你以为你也有郑国公府那样的母家吗……”
“我没有,”温然摇了摇头,“可是你也不能确信赵宴是否会放弃我,不然你何必苦心设计让温旭年口出妄言,又将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赵锦儿,你的心思这么浅白,你当真以为旁人会看不出来吗?”
“你在胡说什么!你弟弟疯言疯语与我有何关系?”赵锦儿努力掩饰神色,温然还是能轻易看出她的心虚。
温旭年那张嘴,迟早会惹出事情。
温然没想到,她上次的警醒,还是没能让温旭年学会谨言慎行。
今日若赵锦儿没来找她,温然未必会将这件事和赵锦儿联系起来。
她只是试探一下赵锦儿,谁知赵锦儿这么不会掩饰。
赵锦儿今日无非是想利用温旭年,利用温秉丞从前支持五皇子一事,将她逼到绝境。
可前路是不是绝境,并不是赵锦儿说了算。
“温旭年已被大理寺收押,赵锦儿你猜一猜,以大理寺那些人的手段,他们能不能顺着温旭年查到一些其他的事情,他们会不会查到此事背后另有主谋?若陛下知道,有人刻意在民间传播议储一事,陛下会如何处理此事?”温然言语并未压迫,她像是闲聊一般,一句句逼得赵锦儿脸色难堪起来。
“温然,你休想将这盆脏水泼到我头上来!”赵锦儿梗着脖子道。
温然眼神倏然冷了下来:“赵姑娘进出皇城多年,难道不懂宫中的规矩吗?如今我是皇太孙妃,你该向我行礼。你如此不恭不敬,究竟是在对谁不满?难道是怨陛下不该让殿下回来吗?”
赵锦儿以为温然会被她的言语挑动情绪,完全顾不上与她争辩,但事实并非如此。
以往都是她盛气凌人地欺负别人,如今温然用上位者的语气对她说话,她便觉得无法忍受,如同受辱。
赵锦儿自然不愿行礼:“温然,你敢……”
“我为何不敢?”温然上前一步,她声音很低地道:“赵锦儿,你莫是忘了当初琼苑赏花宴上发生的事了?你当初做了什么,你心中有数。如今该日日担心不得安枕的人是你,你若是蠢到认为三言两语就能挑拨我和赵宴的关系,那真是无、药、可、救。”
琼苑赏花宴……
赵锦儿想到那日之事,赵启寒发疯一样地冲上来撕扯她的衣服,会发生那样的荒唐事,究其根本,是她先和赵启寒合作,对温然下药,想要毁了她的名声。
这件事过去那么久,久到赵锦儿快要遗忘。
直至今日温然再次提及,她惊惧地发现,温然可能知晓当日的实情。
当日她的计策之所以失效,难道是赵宴在帮温然善后?不然赵启寒为何无故发疯?
难道那时赵宴和温然已有了纠葛?
若是赵宴也知那日实情……他们会如何待她?等到赵宴登上皇位的那一天,她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赵锦儿脸色变化得很快,她终于再也顶不住那嚣张的面孔。
温然再不多言,她挥了挥手,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两个宫女上前。
这两个宫女都是赵宴亲自挑选出来保护她的,身手力道自非常人可比。
“若是姑娘不知怎么行礼,奴婢可以教姑娘。”其中一个宫女拦住赵锦儿的去路,她说话声音虽然恭敬,但态度强硬。
赵锦儿被她们二人拦着,无路可躲。
温然静默无言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