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楚青玉。
我在被子里其实没有睡着,他担忧的事与我担忧的事,并不是同一个,我却无法言说。
很快他拍了拍我,似乎就坐在我身边,没有离去。
我终究还是在沉闷与纠结中睡去。
翌日就是大年三十,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不和舅舅过年,然后自己什么都没准备。
干白活儿的不需要在新年买新衣服,我下楼,一切如常。
楚青玉在厨房包饺子,跟我说晚上十二点准时吃,然后再做几个菜,八点边看春节晚会边吃。
“你……身体没事了吗?”
他立即冲我露出笑言,“没事了,三天就完全好,你一直担心我,所以才不跟我说话吗?”
我舔了下嘴唇,没有回答,只是道:“我也去干活,再怎么着也得辞旧迎新,我去把殡仪馆擦一遍。”
我转身走了,感觉楚青玉的视线一直落在我身上,久久不能散去。
大家都是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晚上正吃着年夜饭,我殡仪馆的房门被敲响了。
外面有哭声,一开门,雪花飘落,两个人抬着一个老太太走过来,跟我说话哭泣的是她儿媳妇,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
“俺娘……俺娘死大年三十了,白姑娘,实在对不住,大过年的给您添堵……”
我赶紧道:“没有的事,阎王要咱三更死,咱活不到五更,生死这种事没有赶好时候还是坏时候的,您请进吧,只要是死,那就都是悲伤的事,家属请节哀。”
中年女人说她叫娟子。
自己没有孩子,老公十年前就死了,只有一个老婆婆,现在也死了。
楚青玉给她说价位,林修和我弟弟抬着死者进里间化妆,莫昭昭也赶紧咳嗽两声,随时候着准备喊嗓子以及之后的送葬词。
“俺家这个情况,您也看出来了,抬尸的都是俺找的村里的邻居,实在没人,所以只能买最便宜的厅位。”
我点点头,“没问题。”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觉得有钱没钱,我都应该给送葬。
我安排娟子去坐会儿,给她讲规矩。
没一会儿林修说化妆完了,我给老太太头发上插镀金的簪子时,老太太一把抓住我的手。
头顶的灯忽明忽暗。
我的心猛跳了两下,我拼命告诉自己,这种事已经很常见了不是吗?
“您……您已经死了……”
老太太却一点点起来,竟然搂住我的脖子,尸体的冰冷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在我耳边说,“我……我有冤……”
她不小心碰到了我的银镯子,“刺啦”一声,灯泡复明,她又躺了回去,就像没有起来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