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姓林的都已经包好了伤口,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只要老老实实的喝药,不日自会痊愈。
自己不爱惜身体,还让他们又跑这么一趟,浪费时间又做一次包扎,方山堂中可还有很多伤患等着他们照料。
若是病人敬重医生的辛苦便也就罢了,这妇人竟还敢威胁他们,小童跟着医生在船帮几年,见多了各色各样看起来凶恶非常的男人,却没见过对着大夫还敢这样跋扈的女人。
小童瞪大眼睛,童音清脆,“太太你若是不相信我师父的医术,大可另请高明。就是不知道这金平城还能不能找到另一个医生了。”
大夫专心施针,无暇他顾。
林夫人讨了一个没趣,脸色变幻。
还是沈庭玉在一旁递来台阶,对着林夫人劝道:“夫人,我们还是出去等一等吧。不着急这一时。”
林夫人这才让沈庭玉搀扶着,一起离开内室。
她看在外间收拾桌子的南乐,怒从心头起,咬牙切齿道:“你要是将我家晏儿气出个闪失,我绝饶不了你!”
南乐无波无澜的继续擦拭着桌子。
林夫人气怒,“你将我家晏儿害成这般,竟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吗?”
沈庭玉面色微沉,“林夫人。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姐姐何曾害过人?”
南乐抬眸定定的看了一会儿沈庭玉。
少女面上的表情激愤难平,可南乐无从分辨真假。
沈庭玉与南乐对视片刻,忽然意识到那双柔和乌亮的眼睛中多出些沉静的审视,几乎是在意识到的瞬间。
他面色微变,本能摆出一副天真的神色,眼圈微红,更加依赖的望着她。
南乐心下复杂,转过身,进了厨房。
沈庭玉本能要去追,却被林夫人拦住,“就是沈姑娘你好性。她怎么配做你的姐姐?呸,摆个脸色也不知道给谁看。”
嘎达一声轻响,合上厨房的门,将一切声响都阻隔在外。
大夫从内室走出,“并无大碍。只是伤口开裂,一时情绪激动。大病未愈还是静养为主。夫人也切莫再说这些话了,平心静气才能保重身体。”
跟着大夫一道来的还有方山堂的人,“林夫人,时候不早,您该回去了。”
其实原本林夫人吵着闹着是要与林晏住在一处,亲自照料。
但崔姨娘顾忌着这人的性子,若是将她放出来与南乐同住,还不知道要闹得如何天翻地覆,索性拿着上头要严加保护的命令,从方山堂舍出一间房将人看住。
南乐压下所有思绪,平静了片刻,拿出已经化好的牛肉用融化的雪水洗干净。
这可能是她在金平城里做的最后一顿饭了,值得好好用心。
洗菜切菜,擦洗案板,用软布擦净牛肉上的雪水,切肉,一样一样有条不紊的拿出准备好的珍贵调料,做饭与捕鱼于她来说是让人沉下心,从生活中获得片刻喘息最好的方式。
这些事情不复杂,都很简单,好就好在它们简单。
只要用心去做,就能看到结果。
当一个人为了某种目标而去凝神聚精的时候,一切情绪都会沉淀下去。
两个时辰后,浓香随着渺渺炊烟,飘浮在小屋的上空,顺风送进隔壁的院子,引得原本不饿的众人一时都口水泛滥。
“什么味道这么香?”
“闻着是肉味。像是从隔壁传过来的,是南姑娘在做饭吧!”
“我知道,我知道,今天一早光曜与辰隐两个小子就紧着将方山堂那边送来的补给送去隔壁了,一大块的牛肉。”
“真不知道原来南姑娘还有这样的手艺。谁娶到她,可真是享福咯!”
“可不是。那姓林的,纯纯就是有眼无珠。我要是有这么个媳妇……”
“你可算了吧。南姑娘能看上你?小心辰隐跟你急!”
中年人听到外面的谈笑,闻着这味道,馋的厉害,怂恿一旁的青年,“他们都去了。你怎么一点不急啊?走走走,咱们也去给南姑娘帮帮忙。”
潜渊白了他一眼,“去去去,帮什么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去蹭吃蹭喝。”
这边还在拉扯着要不要去帮忙,那边已经有懂事的挽着袖子自觉进了厨房帮忙洗碗。
南乐一面和面,一面有些不好意思向济流道谢,“济流大哥,多谢你。之前你帮我提水,我说请你喝一盏茶还没喝呢。今天说什么你也要给我这个机会。”
高的像是一座山的男人弯下身体,小心翼翼将一只洗干净的碗放在案子上,“南姑娘,你这是准备做些面食?”
金平城临着延水,周边是有不少水田的。
只是这到底是北方,不比南方水乡,一年种米撑死也就是一季。
水田少,更多的是旱田,再远些的地方,芒山脚下更是大片的盐碱砂石地,过了芒山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那样的地方撑死了生出些牧草,没有多少地可以种出粮食,便是要种粮食,也就是麦子胡麻,小米更好种一些,且收成更多。
芒山外的一些半耕半牧的异族,习惯于面食,大多以胡饼和肉食搭配作为主食。
这里的米虽然不好吃,但胡饼与牛羊肉却一定是远超中原的。
金平城中的汉人多些,大半是行商,亦或者祖辈从军,随着军队征调,曾驻扎于此的军人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