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乐被笑得不知该作何反应,也不知道赵小虎的话中有多少是真的,多少又是假的。
她错开眼,不受控制的流露出羞窘的神色。
不好在人前说的话,这位赵姑娘怎么又能说的如此坦然,坦然到好像他们早都已经确定她与沈庭玉关系匪浅。
沈庭玉究竟与这些人是什么关系,他又是以怎样的口吻要求他们来保护她呢?
她心里乱糟糟的,想起临别前那一个晚上,想起那双她曾见过的最漂亮的眼睛,心中愈发乱了。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实在称不上愉快。
或许,她心中是知道的,她知道沈庭玉对她的喜欢。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她才敢明知道他的危险,仍然毫不留情的对他说那些话。
她发现他的喜欢,发现他是男子之后就疯狂的想要离开。他越说喜欢,她就越发抵触。
与其说向往一个人平静的生活,不如说是想要逃避让她难以面对,不想处理的事情。
可这世上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光靠逃避就能解决呢?
赵小虎回头一眼扫过去,众人又各自垂头,再不敢笑了。
南乐镇静得站了一会儿,抬眸看着赵小虎,轻声问了一句,,“他现在在哪里?”
第六十二章
狂风在江面上呼啸, 一个刚凿出的冰洞,镶嵌在河中心, 向上冒着腾腾的白烟, 像是冰河的伤口。
南乐趴在江边的灌木里,远远看着江上的人,焦急的询问一旁的赵小虎, “你是不是现在就应该上去救人了?”
赵小虎的神色却很沉着,“不急。再等一等。”
南乐理智上知道沈庭玉能够将吴虎伤成那般,应当是有武艺在身。
但就算再有高超的武艺, 他可是被绑住了双手,周围又有那么多的敌军,身陷重围。
远远的, 她看不清沈庭玉的面容, 只能瞧见一个跪在冰面上,单薄伶仃的身影。
就连一旁的林晏,似乎都比他更强壮一些。
南乐皱着眉头,“可是, 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你们……”
赵小虎看出她的担心, 但会有人担心沈庭玉这件事,光是想一下都让赵小虎控制不住眼皮抽动, “南小姐, 您放心。这位祖宗用不着我们保护, 只要他在,他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这世上最不用担心的就是他了。”
少女眸光明澈,神色藏不住担忧, “可那些人有那么多。”
她话音未落, 江面上的情形就发生了变化。
没人看清之前那个跪坐在那里楚楚可怜的美人是如何动作。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 围绕在他们周围的数人已经齐齐倒下。
姚卓怒吼道:“是暗器!这女人袖子里有暗器!见鬼,你们没有对她搜身吗?”
林晏与林夫人也被这变故惊住,林晏很快回过神来,捡起一把滚落在他身边沾着血的长枪。
其实年幼时他时常与同龄的孩子打架,也学过些拳脚功夫。
平时没有用的时候,到了这般境地,却是拼了死也得将身边的长辈护住了。
沈庭玉在人群中闲庭胜步的穿行,这一刻他身上还穿着女装,但神色却全然变了,好似一把本收于刀鞘的刀,那刀鞘华贵花哨镶嵌着种种宝石,便让人以为这把刀只是贵女小姐用来裁纸的精美玩具,一柄能让人随意握在手中,但只要稍微用一点力,就会磕得卷了刃的珍宝。
等这把刀真正出鞘,才叫人知道它并非什么精美脆弱的玩具,而是一把愈见血愈凶的绝世妖刀,刀刃坚硬冰冷,见了血反倒更锋利。
身披盔甲训练有素的士兵们争先恐后的向沈庭玉挥动武器,却没有一个人能够阻挡他的脚步。
寒风吹动着他的衣裙,比少女裙摆更招眼的是他的枪法,那柄被他夺来的长枪在他手中好似游龙,奔驰在血肉之间,制造出一朵又一朵浓艳的血花,将这白的素净的冰面添上满目的朱红。
这是南乐从未见过的沈庭玉,她心头骤然一松,见此情形才算信了方才赵小虎的话。
的确,他用不着她担心。
赵小虎抬手射出一支鸣镝,“就是此时!”
隐藏在江边的人马倾巢而出,南乐也被赵小虎带着上了马。
两方人马交汇在一起,冰面上的襄州军队数以万计,而这一支人马最多不过千数,冲下去便好似一滴墨在白纸上滴下一个印记。
但也就是这么一点人足够冲乱江上军队原本的阵型。
沈庭玉望见突然冲出的人,神色一动。
姚卓大呼道:“有敌袭!快,三公子,您先走!”
贺晨远目望去,冷笑道:“贼心不死。这么一点人马也敢来劫人。既然来了,就都别走了!姚卓,你骑上马,去将那贼首的头拿回来给我。”
姚卓还想再劝。
贺晨冷声道:“就这么一点敌人,有何可惧?我自幼随父在前线征战。当初我父亲在虎关,敌人已经距离他只有数十米。他仍旧坐在中军大帐之中抚琴,看着帐下勇士拿下敌将的人头。今日我就要坐在这里。看着他们一一伏诛。”
战场上主将不战而逃,原本还有一战之力的军队也会顷刻之间军心涣散。
这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
姚卓收回已经到嘴边的话,翻身上马,“我一定会为公子摘回贼首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