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心易变 第90节(1 / 2)

郎心易变 南雍 2246 字 6个月前

只要能让南乐乖乖回去继续伺候林晏,帮她解脱出来。她就是此时服个软,说几句好听话也没什么。

    南乐摇头,“不敢当。”

    林夫人见南乐油盐不进,根本不接话茬。

    她侧眸又看向沈庭玉,“你们姐妹两个感情这样好,倒不如能够嫁到一处。这样能够时常相见,彼此也能够有个照应不是?”

    沈庭玉微微眯了眯眼,“夫人这是何意?”

    林夫人干笑了两声,厚着脸皮说了下去,“我好好想了想。虽然南姑娘是出身卑贱了些,但胜在待晏儿也算是一往情深。我们林家这样的门第,按理来说是不该娶这样的贱妾的。没得辱没了门第。我过往阻着南姑娘你进门,也不是为了我一个人的私心,也是为你将来打算,将来若是府中进了主母,见了你怕是容不下的。”

    这样说着,话一出口,林夫人凭空又生出了底气来,语气倒像是一桩恩赐。

    她眸光一转,笑得愈发慈爱,“但若是沈小姐,你嫁予晏儿做了正妻,你们感情这么好,想必一定是妻妾相得,后院和睦,不会彼此妒恨。”

    沈庭玉目光幽沉,面上却笑了起来,“一妻一妾,这倒真是个不错的主意,这样我就不必与姐姐分离,真是为我们二人长远考虑了。三人在一处,将来林晏在,林晏便与姐姐相亲。林晏不在,我也可以与姐姐作伴。姐姐与我生了孩子,唤着他叫父亲,这场景想一想都让人向往。姐姐,你说是不是?”

    林夫人本还有些心中打鼓,见到沈庭玉这般善解人意,宽容大度,简直喜上眉梢,“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南乐听着沈庭玉的笑声,却从他话里听出一股跟林夫人所理解的截然相反的意思。

    整个人僵得慌,喉咙一阵阵的发紧。

    沈庭玉笑得忍不住咳嗽,“这是林晏的意思?”

    “自是如此。我瞧得出来他心中是有你们二人的。唉,这孩子多情,却是深情。二位各有各的好,他难以抉择出一个轻重罢了。”

    第六十八章

    “林家的确门第高贵, 姐姐不可为妻。夫人为何这般高看我一眼。竟愿意以我为正妻?”

    沈庭玉看着南乐,微微一笑, “姐姐都配不上的门第, 我恐怕也是配不上的。”

    南乐也觉得奇怪。

    林夫人这般傲慢之人,却从第一次见到沈庭玉起,待他的态度与待自己的态度就大不相同。

    林夫人见沈庭玉盈盈含笑的模样, 神色怔忪,心间一时多出许多苦痛与哀伤。

    “你说你母亲早已亡故?”

    沈庭玉点头,他见林夫人第一次见到他就总是盯着他的脸, 忍不住问道:“的确。我母亲早亡。夫人是将我错认成什么故人了吗?”

    林夫人摇头,“不会是错认。你与你母亲当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么会是错认。”

    沈庭玉面上的笑淡了下去。

    他的面貌的确肖母,这一点他自己是不确定的, 或许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 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母亲的面容在他记忆中都只留下一个浅淡而模糊的印象。

    但见过他母亲的人都这样对他说。

    林夫人看着眼前倾国倾城,颜色依旧的佳人,对上他陌生又含着几分冷漠的目光, 想起的却是年少之时的欢声笑语。

    林夫人勉力微笑, “当年我与你母亲是手帕交。我长她三岁,我出阁之时, 她尚且年幼, 却已经很是美貌动京城, 不知多少人都等着她及笄。我怀上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她抚着着我的肚子与我笑言,将来她出嫁生子, 我们要做儿女亲家。”

    那时大抵是她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候, 刚刚出嫁的新妇, 年少颜色好,正是跟夫君蜜里调油的时候,第一次怀孕,合家欢喜。

    旧都的宅子比新京的宅邸又胜过多少,仅仅是她的闺房,便是屏风十二扇,画障三五张,梳妆台要是最好的工匠花了三年打出来的莲花起镜台,堂中连珠帐都得是大小相同的上乘明珠。

    手帕交再见,是一同闲来在花荫之下赏花喝春茶。

    这般的豪奢与闲适,自南渡之后却是再未曾有过了。

    “那一胎我生下来的是个儿子。只是南渡之时未曾保住,现在也不知是否还活着。若是活着便也跟林晏一般的年岁。但若没有她,莫说那孩子,就是今日的我,我的女儿也早该死在叛军之手了。”

    “我不知你母亲是否与你说过。当初旧都沦陷叛贼之手,官吏皆走,都人争抢盈库财宝,城中乱作一片。你母家本也是关中士族,你的外祖父有雅望,素为帝所倚爱,时任京兆尹,他伪使你舅父见福王,诈降献城。得授官,斩贼数十,虽使都城大定,却是引得天下痛愤,士议哗沸。

    福王使武威将军入城,那贼人四处搜罗财宝,见宗室权贵便欺而杀之。我与夫君带着孩子逃出家中,半路被贼兵所劫。多亏你母亲乘车而过,将我救下带回了钟府。”

    “我入了钟府才知道我并非你母亲唯一救的人。你母亲与舅父已四处救下许多人,他们劝阻父亲不得,便自己将知交故旧救回,又一一赠与盘缠,将人秘密放出城去。”

    “便是如此,我才得了一条生路,得以与族人团聚,南渡过江。”

    “后来我过江之后才得知,钟老本就是先帝的托孤重臣,为了保护太子出城,八位重臣之中必须有一个人投降献城,获得福王的信任,承受天下人的辱骂,秘密送太子与王公出城。为了将这个秘密瞒得更长,让太子走得更远。这人必须留下来承受事后福王的怒火。”

    “我听闻钟家被夷灭三族,钟老是受尽折磨,被凌迟而死。”

    “那年一别,你母亲……”林夫人泣不成声,“也就是你这般大。”

    当初她踏上南渡之路,只觉得前途未明,甚至还隐隐有几分羡慕好友。钟老虽为天下人切齿辱骂,但钟家投降了福王,一家人都能平平安安的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才二十出头的她根本不懂朝局诡谲,更不明留下是比远走更危险的事情,又哪里能够想到当年这一走,就是死生不复相见。

    再见到故人的面容,却是从故人的孩子口中得知好友的死讯。

    十几二十几年的光阴就这样一晃而过,曾经并肩同游的年少挚友却是跟流逝的光阴一样再也找不回来了。

    那有关于旧都的童年,青春年少,最美好的日子都一去不复返。

    至忠至诚的忠臣到死都蒙受冤屈,海内公卿,凋落殆尽。

    出生长大的家乡再不可能回去,敬重的父亲早已亡故,手足兄弟也英年早逝,许嫁的夫君未能见白首,自己诞下的孩子不知生死,这样的一生回想起来竟只剩下悲凉。

    “我有愧于你的母亲,我们林氏一族都有愧于钟家。若你能为我林氏妇,该是林晏配不上的。”

    沈庭玉面无波澜,心中却生出一股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