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到后面,剩余的镇民都跪地求饶,磕得青石板上全是血,他们才意兴阑珊地收手。
而收留他们的一家,包括姑娘在内,早就被抹了脖子。
孙姑娘泪珠滚落:“我当时才七岁,眼睁睁看着爹娘死在我面前,要不是他们杀乏了,我们也活不下来。”
山羊胡骨碌一下从地上爬起,气得脸都涨红了,张口想说什么,才想起自己被点了哑穴。
他连忙看向陆见微,指了指自己,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陆见微便随手解了他的穴。
“气煞我也!那三个丧心病狂的恶棍是谁?小老儿定要将他们扒皮抽筋,下辈子投个畜生道!”
陆见微:“别忘了,你之前中了迷香,他们三个也想害你。”
“什么?”山羊胡胡子一翘,“你们想害我?!”
三人:“……”
“如今镇上的人,都是当年的幸存者?”陆见微问,“那三人呢?”
孙大苦涩一笑:“他们杀尽兴了,就离开这里,再也没有出现过。”
“所以你们就在这里设套,倘若过路的江湖客对孙姑娘生出歹心,你们就取其性命,对吗?”
“没错!”孙垒手臂青筋暴起,“你们根本不懂我从外面学武归来,只看到家人坟墓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造成杀戮的是那三个人,为何不去找那三人报仇?”陆见微道,“你们把他们的罪行扣到其余过路人身上,对过路人何其不公?”
孙大:“只要他们不生歹心,我们不会对他们如何!”
“我方才听得清清楚楚,你们要趁昏迷时偷取我们的钱财,此举与抢劫何异?想报仇就去找罪魁祸首,你们就算杀再多过路人,枉死的亲人黄泉之下也不会安宁。”
孙垒目眦欲裂:“我找过!我如何没有找过?大海捞针了十年,根本不见踪迹。”
“怎么找的?”
“在附近的城镇打听,还画了他们的画像,但不敢大张旗鼓,只敢私下询问。”
陆见微:“画像在何处?”
她太过沉着冷静,孙垒不由自主地被她带进节奏,忙道:“房间里就有!我去拿来!”
须臾,他从房间取出三张画像,一一拎起展开。
院内光线太暗,看不甚清,山羊胡寻了一个灯笼提过来,照亮画像。
陆见微:“……”
画成这样,能找到人才见鬼了。
山羊胡更直接:“你这画得水了巴嚓的,上哪儿找人去?”
孙垒没说话,被点了穴的孙大倒是不服气了。
“他们就长这样。”
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情绪会扭曲人的感官,在他们眼里,那三个武者就是丧心病狂的恶鬼,所以具象到画上,就变成了青面獠牙的模样。
裴知问:“你们是否记得他们的体貌特征?”
“当然记得!”
“死也不会忘!”
裴知颔首,吩咐孙垒:“取纸笔来。”
孙垒下意识回房取出纸笔,才后知后觉道:“你要干什么?”
“微微,可否先遮住另外一人耳目?”裴知铺纸于案。
凶杀发生时,孙垒不在现场,定然不知三人相貌,他只能询问孙家兄妹。
但每个人在看到他人相貌时,关注的点会存在差别,如果同时询问,两人可能会互相受到影响,分开询问更为妥当。
陆见微用内劲点了孙大的穴,令其暂时丧失听觉和视觉,然后转到裴知身后看他作画。
裴知先问的是孙姑娘。
“你闭上眼睛,说一说当年第一眼看到他们时,他们在做什么,说了什么话,脸上什么神情,手里拿着什么样的武器……”
虽然孙家兄妹笃定,但十年前的事情不可能真的记得那么清楚。
两人对他们“凶恶的相貌”已经根深蒂固,若不加以引导,他们说出的还会是“青面獠牙”。
但从逻辑上讲,倘若三人当真长得凶残,镇上的百姓也不会热情大胆地接待他们。
孙姑娘在他的引导下,慢慢回到十年前地狱般的场景。
她闭着眼睛,描述当年情形,眼泪不断掉落。
一人身形高瘦,一字眉,单眼皮,但眼睛不小,上眼皮遮住些许瞳仁,鼻梁微塌,嘴唇略厚,手里拿着短刺,以戳穿人的咽喉为乐。
另一人身形短粗,眉毛杂乱,面阔鼻方,眼睛瞪如铜铃,他似乎没带武器,只随手挑了一根木棍,喜欢敲断人的手骨和腿骨。
最后一人,也就是一逞兽欲的那位,相貌最为周正,穿着华贵,气度不凡,他没怎么动手,但另外二人明显听他指挥。
孙姑娘说完之后,裴知便已画了三幅画像,比孙垒手里的不知真实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