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子忙回道:“来了来了。”
他拉着赵骁往自己家里走。
周慕贞一行人跟在他们身后。
赵家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整个村里住了三十户人家。
有人听到刚子叫赵骁的声音,纷纷跑出来看热闹。赵家村出了那么多事,一茬接着一茬,赵家宝要坐牢,赵全死了,孙玉兰躲回娘家了。这一桩桩一件件足够充当别人家里茶余饭后的闲话了。最近还有消息说赵骁要回来,于是,很多有心人纷纷盯着刚子家。这不就真看到赵骁了。
赵全就一个大哥,其余的姐妹都嫁去外村了。因此,赵全去了后很多事情都是由刚子一家来料理的。
赵骁一进门,就从包里掏出用信封包着的一沓钱放在堂叔手上。没等堂叔拒绝赵骁抢先道:“堂叔,我爸的事情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我知道我爸是你兄弟您不愿意接这钱,但他住院费不是一笔小钱,有很多邻里垫了这钱,这钱肯定是要还的,我也不知道哪些人出了力,您是最清楚的,就麻烦您帮我还一下。”
说到这堂叔才接过钱,他浑浊的眼神仔细打量了赵骁一番,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是好的,你爸瞎了眼啊。”
赵骁神色平淡,仿佛像没听到一样。他安静地听长辈长吁短叹,不插话不打断。
半晌后,堂叔看到赵骁旁边坐着的周慕贞及一对小孩子。
他对着周慕贞关切几句后,用手招着那对小孩过来,笑容和蔼:“来堂叔公这边,堂叔公给你们吃糖。”
赵骁在一旁介绍:“大的叫赵咏珊,小的叫赵咏炎。”
堂叔问了哪个“珊”,哪个“炎”,弄清楚字义后夸赞名字取得很好。
两个孩子乘坐了一下午的车,精神有些萎靡。但都很乖巧,赶车途中一声抱怨都没说过。
周慕贞在听到堂叔叫两个孩子上前去的时候,便叫他们叫人。
赵咏珊和赵咏炎很听话,一大一小齐齐上前走到老人家面前,乖巧喊人:“堂叔公好。”
堂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捧大白兔奶糖,放在孩子们面前。两个小孩依言从老人家手掌心拿糖。大的拿完小的拿。
赵咏珊拿完后,对着堂叔公甜甜笑了笑:“谢谢堂叔公。”
小家伙看了姐姐一眼,也学着姐姐的模样,对老人家道谢。但是“堂叔公”的称呼小家伙学不会,只能奶声奶气道:“谢谢......堂公......”
堂叔公对着两个小辈,眼底的慈爱更加深厚了。他抬头看着赵骁,又看了一眼周慕贞:“你们把孩子们教得很好。”
赵骁低头笑了笑,他偏过头去望向周慕贞,“这都是慕贞的功劳,我常年忙着工作,家里的事情都是她张罗的。”
堂叔公听完后,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告诫他工作是很重要,但是家庭也同样重要。
赵骁虚心聆听。
从进门到现在一直堂叔一句话都没提到赵全的事情。差不多聊了一个小时后后院来人说饭煮好了,可以过去吃饭了。
起身的时候,堂叔公才潦草说了几句赵全身后事,让赵晓不用担心,到时候家里会帮衬他的。
赵骁谢过堂叔。
望着赵骁平静无波的面容,老人家眸色变深,无可奈何般的低低叹气。
他和赵骁说了那么多话,迟迟没说他父亲丧事上,他也不着急一句话都不主动提及。看来当年确实是被赵全伤透了心。
已经伤透了的心该如何补救呢,这是个无解的命题。
堂叔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和刚子一家。
刚子家有三个孩子,一个女孩和一对双胞胎男孩。三个孩子年龄差不多,都在县城读书。目前家里就三个人。吃完饭后,刚子安排赵骁他们几个人休息。
赵骁虽然是赵家村的人,但他在赵家村没有落脚点。而且他还带着孩子,总不能让他去他以前住过地方住吧。
刚子将他家孩子住的地方收拾出来,赵骁和周慕贞还有赵咏炎住在他儿子的房间。卫明则带着珊珊住他女儿的房间。
天亮后,堂叔带着赵骁开始办理入殡和出殡事宜,村里人得知后也一起过来帮扶。
周慕贞陪同赵骁全程跟随。她怕孩子们年幼害怕这样的场合气氛,就象征性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转了一趟,在全村人面前露了个脸后立马让卫明把两个孩子带到镇上去住,稍晚点时间她也会过去陪他们一起住。
孩子们都很听话,安安静静地跟着卫明离开。
按照赵家村当地风俗,赵骁为他父亲穿戴好寿衣、寿鞋,重新放入事先准备好的棺木中。他在棺材底部铺上薄薄一层石灰,用白手帕盖住其口部,再往棺材里放上逝者生前喜欢的衣物和随身物品。赵骁哪知道他父亲喜欢穿什么衣服,从柜子里随意拿了几件放进去后就盖上了棺盖。
入殓完毕后,出殡到村口。亲戚朋友和远房旧邻聚集在一起为赵全行过路祭。棺木抬起,赵骁手拿招魂幡,披麻戴孝走在队伍前面,和赵全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则根据辈分、年龄依次排序。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墓地。
棺木抬走后周慕贞回到灵堂“送灵”。她还没进去老远就听到里头传来痛哭声,有些撕心裂肺。周慕贞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脑仁偏疼。
这边的风俗是男人们抬棺,女人们“送灵”。而“送灵”的方式就是痛哭流涕。谁哭的声音越大就越能被先辈们听到,从而得到逝者的庇佑。
周慕贞见灵堂杂乱,也懒得过去凑热闹了。她干脆扯了个借口对身边的亲戚说身体不舒服,先回屋歇一小会。
众人们纷纷劝她节哀且保重身体。
第102章 赵家村(三)
赵骁那边刚把棺材送到墓地,准备下葬的时候突发意外。
孙玉兰拦着送丧队伍不让他们动,她带着女儿先是哭嚎了一番。说自己以后一个寡妇带着一双儿女可怎么活啊,又再次哭诉自己的辛酸。
众人们先是安慰她,说以后大家会守望相助的,不用担心之后的生活,又有人叫她节哀,不要耽误下葬的吉日。
孙玉兰熟视无睹,只一个劲诉说自己的不易。妇道人家哭得涕泗横流,按理来说很能得到众人的怜惜。但她的阻拦容易耽误吉时,很快,本家长辈从队伍后面走到前面,用命令地语气斥责她:“赵全媳妇,你还不快让开,你想让赵全死后不得安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