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心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地安稳舒畅。她又回到了小时候,在山谷中漫山遍野找一棵植物,被一凡嘲讽,墨心也皱着眉头笑。但她最后还是在溪边的石头缝中找到了,那小白花上面长了细细的绒毛,正是书中说的诗灵。她一片片将花瓣摘下来,放到嘴里,酸涩回甘的味道久久停留在舌尖。看诗灵会把你带到哪里,她靠在大石头上睡着了,不要醒,不要醒,她在心中默念着。就停在这个永恒的时刻里吧。愈是这样想,那块枕着的大石就像故意要作对般变得滚烫起来。好热,这让人怎么睡。淇心恼怒地站起身要走,冰凉的溪水无声无息地靠近她,淹没了她的脚踝,又一点点地及至全身。淇心得清凉的溪水滋润,心中的怒火慢慢平息,她感觉到笑意渐渐挂在脸上,终于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眼,任自己的身体浮在着溪水之上,往那永远到不了的下游飘去。
漂了像是很久很久的一段时间,淇心终于睁开眼睛。流动的溪水渐渐止息,光滑的溪石和那白玉石柱重影在一起,灰白的天空也变成了青色房顶。这是哪里,她无比确定自己一定没有来过这里。
一张许久未见却依旧很熟悉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师父。”淇心脱口而出,那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她记起了自己这段日子里独自一人在幽深曲折的甬道之中挣扎前行,也想起了失去意识前那一刻墨心孤绝清冷的脸上那份唯独为她而留的怜爱。姐姐。。自己一定就是在那个时候意志崩溃的。这意味着她的计划彻底失败了么。。强烈的悔恨,不甘涌上心头,为什么苍天要如此待我。
她与心中那恶魔相斗这么久,那痛入骨髓却无处可逃的感觉早就让她失去了对生的眷恋,她久久不愿意面对这件事情,是因为知道这个世间还有爱着她,也为她所爱的人们。为了他们,自己也要苦撑下去,表面一再让步,心中却暗暗做好了与他同归于尽的决心。她知道那恶魔源何而来,那是原本就住在自己心里的魔鬼,一旦自己没有了心,他也就不再有容身之地。可是自己还是可以保有功力,以无心法忍的身份继续和大家并肩而战,哪怕再也记不得任何一张脸庞,读不懂他们的笑容,也没有关系。
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将他打败。自己,到底还是太软弱,眷恋着不该眷恋的温情。这并非她想要的结局,淇心只感到无限的疲惫和虚脱,还有恐惧。她想到那在前面等着她的,炼狱拷问般的苦痛,恨不得此刻便脱离了这躯壳离去。可是她不会那么做,既然摆脱不了这折磨她至死的痛苦,至少让她在这痛苦中战斗到最后一刻。
于礼一直温和地注视着她,师父应该什么都知道了吧。“对不起,师父。我还是没能做到。”
于礼摇了摇头。“不,你很勇敢,只是受了点伤,很快就会好的。“
淇心心中明白,自己再也好不了了。她笑了笑,目光中流露出坚定之意,“我现在就已经没事了,请明天开始继续让我练灵阵吧。”
于礼还是摇了摇头。淇心着急起来,她翻身下了玉床。那灵柱发出的光束立即跟了上去,仍是紧紧把她包裹在里面。她定了定神,便要运功。于礼不见出手,淇心只觉得手上凝滞,功力发不出去。于礼淡淡地到,”你现在内伤还没全好,不要贸然运功。这段时间我会每日教你一些疗伤的心法,你只要按着我教的去练,很快内伤好了就可以继续练灵阵了。在那之前,你就在这里休养吧。”
淇心无奈,只得答应下来。
淇心很快就觉察到这里面不对劲的地方。她原本以为师父会给她带一本疗伤秘籍,让她自行修炼。可于礼不知为何除了吃饭睡觉,整日都和她呆在这个房间里面,教她练功。所练的功力,竟与她之前所学的顺序丝毫不差,可具体到基础心法的修炼和一招一式的练习,方法却是与之前所练截然相反的。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淇心将自己的疑问向师父说起,于礼只是说这是这门疗伤密法的独特之处,通过追溯之前所练功力不断消解其中的业障。淇心听着觉得有道理,但真正练习起来时还是会觉得十分之别扭。
那些原本要起之处转而为收,要送出的又变成了收回,刚猛处转柔和,招式之中更是左右互换,上下颠倒,快慢相接。淇心从未练过这么荒诞的功夫,心想师父这门疗伤心法太过邪门,还好自己学得不是诗词之类的,否则岂不是要倒着背诵才行。她虽心中有非议,练起功来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即使如此,于礼每日里观她练功,总是眉头紧锁,觉得淇心练得太慢。师徒俩总是鸡鸣而起,一教一学,一直练到半夜方才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