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薄淡的嘴唇微微上扬,略为尖利的弧线反而给她增添了妩媚之气。她凝视着前方,“好啊,你们要守,那便让你们守吧。”她话音刚落,也不回头,反手一个字诀,一个蓝白府衣的侍童被吸了过去,重重的摔在地上。那侍童虽一声不吭,脸上的表情看出来实是痛苦异常。那女子款款伸出修长的食指,对着他心脏的位置遥遥点了几下,手轻轻一挥,“去吧。”片刻之后,那侍童捂住胸口,长啸一声,声音凄厉无比,响彻山谷。下一秒钟,他松开手向后一跌,倒在地上。青依本能地走上前去想要救治,却见他一张铁锈般地脸早已气绝,而心脏位置的衣服竟慢慢凹陷下去。
青依觉得腹中排山倒海,立刻便要吐了出来。直至此刻她才记起腹中的孩子,不行,我不能有事。她强行忍住那强大的欲望,屏住呼吸立在当地。
她看到灵钟之内,徐枫缓缓地回过头来。几个时辰的时间里,这个精通音律,风流倜傥的首席弟子仿佛老了十岁。他的眼睛之中,蒙着一层青依从未见过,也看不透的悲伤。
一个又一个人重重的摔倒在那女子面前,她的笑容依旧妩媚,但青依终于读到了里面的凌厉,不可一世,毁灭一切的决心。她恨我们,深入骨髓地恨,从盘古开天地一直到现在这么长久地恨。青依明白了徐枫的那个表情,他在告别,他知道那个魔女的意图。青依的小腹渐渐平息下去,你也接受了这个结局么,孩子。
“庐隐的几位高人,原来心肠这么坚硬,我这个小女子都快看不下去了。”那女子声音酥软到了骨子里,若是只闻其声,天下谁能想到她正不停地一个个手刃庐隐弟子,和那些全然无辜的侍童。“可是你们这又是何必呢,明明知道这不过是拖延时间,那冰山美人给你们画的这铁罩衫又能护得你们多久呢。再说那灵柱的窟窿即使你们四个用身子去堵,也不过是徒劳。”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们完了。还是早些出来带着你们这些犟驴一样的徒子徒孙向我们贺兰派投降吧。我小由可以代表贺兰派保证,留下你们的性命。”
那吕风扬忽然哼了一声。那女子瞟了他一眼,目光中竟有几分惊奇之意。
人群中忽然站出来一个长相清秀的侍童,是一直服侍于礼的童路。他理了理身上的衣裳,还轻轻地拂去衣角一处泥灰,对着天清殿齐齐整整地行了一个大礼,泯然一笑,便即倒地。嘴角边流出了一丝鲜血。许多庐隐弟子纷纷席地而坐,他们身有灵力,自不用像童路这么惨烈的法子,功力高的自断灵脉,功力低一些的也得相邻弟子相助。一时间,近一百号人已经倒去了一大半。青依忽然觉得心中重负如数卸去,她如往常般恬静地微笑着,手中已经捏上了银针。她十岁得师,十余年来跟着丘阳上医学习最精深微妙的医术,一根小小银针不知治过多少人。如今她却不得不用这根针结束自己和腹中胎儿的性命。
那长相俊美的男子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脸上表情有些着急。他忽然伸出手去,一一点了剩下人的穴位。青依只觉手中一软,银针掉在了地上。
她略微诧异地看着那人,只见他不等小由反应,就挨到身边。“师姐,这些仙人骨头硬,你把他们交给我吧。”那女子哼了一声,“就凭你那点微末功力?”那男子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论功力我自然不及师姐半分,不过咱们眼看还要在这仙谷和那些人”他扬扬下巴,指着天清殿中,“待上一阵。再说了,那什么无邪洞府还不知入口在哪里呢。留着他们总没有坏处。”
他一说到无邪洞府,青依心头莫名一喜。是了,她终于知道褚石去了哪里。但她很快又为这份喜悦而歉疚不安,与这只能靠人死守的天清殿相比,无邪洞府是安全得多的地方了。她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先努力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