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安摸了摸鼻子，有些不敢直视妻子的眼睛。

    确实，如果今晚兰兰不这么说的话，他确实不打算指出兰兰的问题。

    一来，从前他们的夫妻感情实在是淡薄，之前稍稍好了一点，他不敢说，怕惹人生气，最后让两人好不容易回暖的关系一朝回到解放前。

    二来嘛，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不过分，其实也没有什么的。父母大多是这样，宁父宁母也是这样，甚至博览众书的宁爷爷也不能免俗。在他看来，就算不知道原因，可妻子对孩子好是毋庸置疑的。所以，不说也无伤大雅。

    但谢兰兰刚刚哭过，他也不敢招惹她，怕人再哭，只能道：“其实，兰兰，先前我也没看出来。”

    见谢兰兰一脸不信，宁长安满是委屈：“真的！兰兰，我是真没发现。之前你说让小禾苗儿去上学，可你不也提前跟小禾苗儿说了吗？我是真没看出来！毕竟你也和小禾苗儿商量了呀！”

    的确，她是说过。谢兰兰脸微微红了红，但那说是商量，其实是通知。

    不过，这么说来，宁长安之前确实没看出来？

    谢兰兰的态度一松动，宁长安就立马凑了过去：“别生气了，嗯？我去拿个毛巾给你擦擦脸。”

    眼泪在脸上干了确实不太舒服，谢兰兰看着男人瘦削却又仿佛能扛起天地一般的背影，顶着红红的眼眶，笑了。

    第42章 ：分猪肉

    “分猪肉喽！分猪肉喽！”

    寂静了小半年的小杨村因为这句话再次沸腾起来。家家户户都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乌乌央央的挤在谷场上。即使是冻得手发红，嘴唇发紫也毫不在乎了。

    因为今天，是整个小杨村的好日子！

    养猪场那十几头养了整整一年的猪终于要杀了！

    除去要上交给国家的五百斤猪肉，小杨村供所有人分的大约还有一千斤。分猪肉和分粮不一样，分粮是按照每个人的工分，分猪肉却是按照人头的。只要是小杨村的人，都能分到猪肉！

    每个人的脸上都荡漾着欢喜的笑容，就连孩子们也在一旁蹦蹦跳跳，他们也知道，今天分了猪肉他们就可以吃肉了！

    这年头，大多数家里人都是整年整年的不沾荤腥的。虽说每年过年前村里头会分肉，可每个人分到的并不多。人多的人家肉分的多，可嘴也多啊！除了分到肉那一天，家家户户都会吃上一顿好的以外，剩下的肉就等闲不会再吃了。稍稍宽裕一些的家里，过年的时候再吃上一顿。可要是真正穷的，就算过年的时候也只尝个味道。然后那点点肉就会被保存起来，等到家里来了客人的时候再端上桌。

    宁母也一大早就起来了，端着个铁盆就去了谷场。谢兰兰和乔莺莺紧随其后，宁家人口多，分猪肉能分个不少，宁母只能端一个盆，是不够装的。

    自从小禾苗儿那件事后，宁家也安静了很久。也不知道宁长安说了什么，自那晚以后，宁母再也没有时不时阴阳怪气的埋怨过她。而小禾苗儿努力的练着字，如今半年过去了，也进步了很多。放假的时候甚至还带回了一张奖状，谢兰兰高兴的把奖状贴在了墙上。

    以前宁家那面墙上贴的是宁明睿的奖状，他每次放假都会带回来一张奖状，通通被贴在了上面。而如今，多了一张小禾苗儿的，相信，绝不会只是多这一张。

    话说回来，谷场上，村长拿着个大喇叭，念着名字。

    “我念名字，听到名字的上来领猪肉！都别挤，不会少了你们的！”

    村长的旁边，站着的是村里的朱屠夫，还有八头死透的大肥猪。

    这八头大肥猪都是今天早上才杀得，还冒着热气，新鲜的很。

    看着近在咫尺的大肥猪，人心浮动，都想着猪肉拿到手后应该怎么吃。听到村长的话，赶紧都安静下来，生怕太吵了没听见念自己的名字。

    看着村民们都安静下来，杨建军这才开始叫名字：“赵强！猪肉二十斤！”

    听到自己的名字，一个男人赶紧小跑上前，朱屠夫手起刀落，割了二十斤猪肉给他。

    赵强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容，笑的他满脸的褶子都藏不住了。赵家是村子里的大家族了，赵强膝下足足有八个孩子，老大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老二也快四十岁了，也生了三个孩子。

    底下是人们羡慕的声音：“家里人多就是好，你看，张强分了这么多的猪肉！”

    “就是！赶明儿让我媳妇儿也多生几个！多分他几斤猪肉！”

    分肉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很快一头猪就分完了，而这时，也喊到了宁家。

    “宁虹！十四斤猪肉！”

    谢兰兰乔莺莺赶紧跟着宁母上前，一起去领猪肉。

    朱屠夫又是一刀下去，切下了一块大大的猪肉，一称，十二斤。但他没有再砍肉，而是问了宁母一句：“怎么样？还是像之前一样？”

    宁母笑着点了点头：“还跟去年一样，两斤肉，换两个猪下水。”

    这年头，猪下水可没多少人喜欢。一来，大家肉都吃不到，猪下水这种没什么油水又脏又臭的东西哪有大肥肉来的吸引人？再说了，猪下水这种东西需要懂得人处理才行，否则一股子的味道，根本吃不下嘴。

    所以每年分肉的时候，分到猪下水的人家都觉得很是倒霉。可那也没办法，总归是肉，总不能扔了吧？

    不过自从五年前开始，宁家就一直用两斤肉换两个猪下水。宁家想要，而且是用肉来换，村长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其他不想要猪下水的人家，见猪下水被宁家换走了，也开心。

    而换猪下水的主意，则是谢兰兰出的。她从前还小的时候，谢家比较穷，每年红河村分猪肉的时候，高春华就会用一斤猪肉换一个猪下水。要知道，猪下水包括了猪肚，猪腰和猪大肠，即便是清洗干净后，也远远不止一斤。同是荤腥，一斤猪肉换了好几斤的猪下水，这买卖可划算极了！一般人可是随意换不到的，也就是村子里比较穷的几户人家才能有这个换肉的资格。也算是红河村的村民们对于困难户的照顾吧。后来谢大哥谢二哥长大了，能干活了，谢家也不那么穷了，也就失去了换猪下水的资格。可猪下水实在是好吃，嫁到小杨村这边以后，谢兰兰注意到似乎大家都不喜欢猪下水，便撺掇着宁母拿猪肉换猪下水。

    当然了，小杨村也有贫困的人家，比如陈家。但他们一般也就换个一斤肉，通常都会剩下两个来。而谢兰兰正是看上了这剩下来的两个。久而久之，每年分肉的时候宁家拿两斤猪肉换两个猪下水倒像成了个传统了。

    谢兰兰端的铁盆里正好装下这两个猪下水。尽管这味道不太好闻，可谢兰兰却毫不在意。现在臭是有点臭，可等她处理过了，端上桌，自然就香喷喷的了。往年，菜一上桌，可就会遭到众人的哄抢呢！但凡筷子伸得慢一点，就没了。谢兰兰每回看着空荡荡的盘子都忍不住想，要是能多换上几个就好了。可她也知道，这种事只能想想而已。就这能换的两个，还是因为有剩的呢！要是那几家困难户能把猪下水都换了，村子里都是会紧着困难户的。

    谢兰兰美滋滋的端着猪下水往家赶，乔莺莺看着她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忍不住离她远了点：“老二家的，你也不嫌这猪下水味道！”

    得了想要的东西，谢兰兰才懒得跟她计较，淡淡的回了一句：“大嫂要是觉得味道难闻，那就别吃好了。”

    乔莺莺闻言脸色忍不住有些扭曲。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一开始那么臭的东西，被谢兰兰端上桌以后，就好吃的不得了。她一开始还不愿意吃，后来见大家都吃的那么高兴，试着尝了一筷子，竟然就再也丢不下了。

    乔莺莺不再说话，谢兰兰也不搭理她，回了家就赶紧处理起猪下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