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车窗上的帘栊被震得穴开一道缝隙,陈修远透过缝隙看过去,温漫在第四辆马车上。
青鸾在给温漫擦汗。
温漫坐着不动。
四月天,已经慢慢入夏,但温漫穿着高领的衣裳,长袖的衣衫,陈修远多看了她一眼,看温漫目光呆滞,任凭青鸾怎么说话,她都不理。
青鸾没办法。
但见她蓬头垢面,青鸾只好重新给她洗脸梳头。
她也一直坐在原处。
青鸾帮她擦脸,她不动弹;青鸾给她梳头,她也静静坐着。
但忽然间,好像察觉了另一道目光,温漫转头朝马车窗外看去,陈修远目光微敛。
也正好陈壁骑马上前,刚好挡在了陈修远和温漫的视线之间。
陈修远的视线中断,没有与温漫眼神交汇。
陈壁开口,“同郭将军说过了,可以去了。”
陈修远点头,轻嗯一声,但再探头看过去,马车那处的帘栊已经放下,因为既无颠簸,也无风,看不到马车中的情景。
陈修远没出声了。
陈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没看到什么。
“走吧。”陈修远开口,两人打马往后面的马车去,只是行出不久,陈修远又转头看向温漫方才的那处马车,又不由皱紧了眉头。
“陈壁。”陈修远又唤了声。
“主上?”陈壁看他。
陈修远轻声道,“找个机会,告诉陈淼一声,让陈淼盯着温漫。”
“温漫?”陈壁意外,“温漫她不是……”
陈壁是想说温漫不是已经疯了吗?
只是这样的话眼下不能乱说,而且温漫就在随行的队伍中,应该就在这其中的马车上。
陈壁没明白他的意思。
“让陈淼跟着就是了,陈淼一个人顶三千只鸭子,正常人都受不了,更何况一个不正常的人?”
陈修远看了他一眼。
陈壁忽然会意,“我知道了。”
言辞间,两人骑马到了第十辆马车这处,陈壁拿出郭维令牌,“审犯人。”
马车停下,戍守的禁军让开。
陈壁和陈修远先后入了马车中。
马车中的妇人并无害怕之色,甚至,在马车停下和他们上马车之时都没太多反应,因为眼中无光,如死寂一般,目光盯在一处出神着。
等到陈壁和陈修远在马车中坐下,妇人才转头看向他们。
陈修远晨间才见过她,不过几个时辰,就似骤然变了一幅模样,双目无神,似傀儡。
陈壁意外,想上前查探她是不是被人下药了,还是出了什么问题,但陈修远伸手拦下他。
陈壁退了回来。
妇人缓缓转头,沉声道,“你们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陈壁头疼。
一般这种情况,这句话一出,就等于宣告这条线索断了。
妇人也果然仰首靠着马车,继续道,“既然我能在这里,就说明旁人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你们也什么都问不出来的,不用浪费时间了……”
陈壁看向陈修远。
陈修远径直上前,掏出匕首,妇人和陈壁眼中都有波澜。
然后陈修远手起刀落,捆在妇人手腕上的绳索一头被割断,妇人和陈壁都诧异看向陈修远。
陈修远一面继续割着另一道绳索,一面低声道,“你是他身边这么亲近的人,也一直照顾他,他怎么会舍弃你这样的忠仆?”
陈壁一头雾水,妇人却僵住。
陈修远没看她,却能看清她双手忽然僵硬。
他知晓他猜对,涟卿早前也没看错,这个妇人就是跟着冯逸云的老仆。
还剩最后一道绳索,即便妇人眼中都是僵硬,但陈修远也没停下,而是继续割断最后一条,沉声道,“你们有分歧,是吗?”
尤其是最后一句“是吗?”,他忽然抬头看她,一双眼睛好似将她看穿。
妇人难以置信,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修远继续看她,“是因为涟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