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道婆冲她笑了笑,才坐下来,却并不像之前那样坐实,而是只沾了半边屁股。
两人的互动明显和之前在老夫人院子里天差地别,如今温明蕴为尊,而卫道婆反而十分拘谨,像是等着她发话一样。
“卫坤道今日与祖母说了什么?”温明蕴喝下半盏茶,才轻声开口询问。
卫道婆连忙回道:“一切都按照三姑娘的意思来的,老身对老夫人说,姑娘如今有些衰弱过头,得去外面庄子上避一避,等身体好些了再回来,否则只怕好运变霉运。而且那庄子最好是依山傍水,幽静舒适,适合病人养身体。”
温明蕴的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老夫人恐怕打死都不敢相信,她一直倚重的卫道婆,竟然是温明蕴的人。
温明蕴胎穿到古代,从一出生就遭遇大出血难产,差点直接嗝屁了,那些玛丽苏白日梦彻底粉碎。
她变得相当现实。
在这个礼教森严科技落后的古代,想要活得好,其实比现代难多了。
一点小病症都能要了人的命,更何况她还是温家第三个姑娘,老夫人这个大长辈看她是相当不顺眼,一旦对她动了冷漠的杀心,她绝对死得悄无声息还死无对证。
老太爷就是前车之鉴,老夫人心狠手辣又智谋不低,这种人是最棘手的。
为了预防自己夭折,温明蕴从小就费尽心机。
反正古代也出不了院门,她缩在自己院子里,天天尽想着怎么提高生活质量。
既然老夫人已经成了不稳定因素,而她又干不掉这老太太,就只能想办法控制她。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从老夫人的弱点着手。
卫道婆当时初出茅庐,正想打入贵妇圈,也来过温家几次,只是卫道婆手段不行,算得并不准,温明蕴找到机会与她里应外合,才帮助卫道婆站住脚。
“卫坤道辛苦了。”温明蕴满意地点头,略微抬抬手,红枫立刻递上荷包。
“使不得使不得,这都是老身应该做的。三姑娘为了老身劳心劳力,应当是我孝敬您才是。”卫道婆连忙摆手推拒,根本不敢拿。
温明蕴强硬地塞进她的手里:“一码归一码。况且我也没帮坤道什么忙,一切都是你依靠自己的本事吃饭。”
卫道婆不敢再推拒,将荷包塞进了衣袖里,不用打开她都能摸出来,里面定是大面值的银票。
这位温家三姑娘不仅人聪明,出手还相当大方。
卫道婆对她是真心臣服,丝毫歪心思不敢有,毕竟能把老夫人那种老怪物哄骗得团团转,温三的本事绝对不止一星半点。
“三姑娘,程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前几日请我过去,想给她的侄儿找续弦,还拿来了她侄儿的生辰八字,让我算一算哪家的姑娘与他相配。”卫道婆搓着手,试探地提起。
温明蕴挑眉:“你又不是媒婆,她明显找错人了。”
卫道婆立刻点头,出言附和:“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是程世子夫人着实热情,老身实在推脱不过。想让三姑娘给我出个主意,程世子夫人究竟是何用意?”
温明蕴嗤笑一声,说什么太过热情,推辞不得,还不是程家人给的银子太多了,卫道婆见钱眼开。
不过若是这个道婆刚正不阿,她当初也没法贿赂成功,让卫道婆转过头去骗老夫人。
“程世子夫人口中的侄儿,应该不是娘家侄儿吧,而是程国公府的大房,程亭钰。是吗?”温明蕴开口询问。
卫道婆点头:“正是那位大爷。他前头的妻子难产没了,留下一个嫡子,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听说顽劣得很,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大爷之前一直未续娶,如今见儿子大了,哪怕继母进门也不会影响到儿子,所以就想再娶。还说要性格温和的姑娘,为了以后家和万事兴——”
温明蕴打断她:“这是程亭钰亲口说的?”
“不是,都是程世子夫人转述的,哪怕我是修士,也无法和程大爷打交道。”
“程世子夫人在撒谎。这世子之位原本是程亭钰父亲的,只是没熬过老国公,先死了。老国公原本属意程亭钰,毕竟长房长孙,不过后来二房强势抢了过来。程家到现在还没分家,两房同个屋檐住着,能安生才怪。老国公一日不闭眼让位,程家二房便一日不安心,这些年闹得笑话可不少。”
“分明是鸡飞狗跳的死对头,怎么可能好心给侄儿找续弦?一看就是要使坏。”
温明蕴对望京各大世家的后宅关系,都有所了解。
哪怕她坚定不想嫁人的心,可形势比人强,就怕万一。
她永远会提前给自己准备退路,一旦她哪怕装病也躲不过,那么就得实行planb,找个她眼中稳妥的人嫁了。
所以她把望京各大世家都摸透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程家水深得很,我劝你不要淌这趟浑水,免得有命拿钱没命花。”温明蕴语气严肃,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倒不是她烂好心,而是这些年与卫道婆合作十分愉快,如果卫道婆遭殃了,那她还得重新找人去糊弄老夫人,麻烦得很。
卫道婆瞬间失落,不过依然不肯放弃,肉眼可见的不甘心。
“三姑娘,应该不至于这么严重吧。依你所言,程家两方相争,可世子之位还是落到了二房,我帮了世子夫人,也是锦上添花的事情,怎么会危及到性命?只是说门亲事而已,又不是做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
温明蕴抬眼瞧了瞧她,继续道:“半个月前,程世子夫人的远房侄女被接进国公府小住。如果不出意外,你下次再去国公府,世子夫人就要给出女方的生辰八字,让你测算她与程亭钰的姻缘。”
卫道婆的眼睛徒然瞪大了,满脸震惊。
她去程国公府的时候,的确偶遇过那位表小姐,只是程世子夫人只字未提,她也不曾往上面联想。
可是温明蕴一次都没见过人家,而且因为病魔缠身,甚少出门,她又是如何知道得如此详尽,甚至还能想得这般透彻?
“我见过那位表姑娘,看着是个温柔和善的人,长得也十分标致。她是有什么问题吗?”卫道婆询问。
“至少明面上,她没问题。程世子夫人有点小聪明,不可能让人抓住很明显的把柄。不过就光一条,这表姑娘是从二房出来的,就足够程亭钰厌烦她。到时候程世子夫人借你的口,硬说他们二人匹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说程家大房能放过你?”温明蕴反问道,语气之间颇有威势。
卫道婆沉默不语,愁眉不展,显然还是舍不得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