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信你,要多少,你自己拿。”温明蕴将钱袋子拿过来,放在他面前。
程亭钰的视线一一扫过叠起来的银票,费了老大劲儿,才没让自己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来,最终摸出十两银子。
温明蕴撇嘴,“我让你儿子背了几次黑锅啊,就十两银子了,这钱可真好赚。”
“就是,逆子真的是个大奸商。”程亭钰马上附和。
当他拿出十两银子之后,又从自己荷包里摸出五两,塞进了她的掌心。
“喏,咱们之前说好了,赚他的钱时见者有份,分你一半,下次再接再厉。”他说得振振有词。
温明蕴拿着这五两银子还有些发懵,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没好气地道:“我稀罕你。这赚得不还是我的钱!”
“你上回赚他的买地图钱,也是我的钱。逆子就是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不懂得人间疾苦,钱到他手里都被人骗走了。请夫人一定好好教他……”
夫妻俩提起程晏,倒是有说不完的话,这程小少爷实在太蠢。
不说旁人,就连程亭钰这个爹都经常感叹,是何人生下这种货色,简直让人耳目一新。
半夜,温明蕴已经熟睡了,程亭钰穿上外衣,悄悄走出卧房。
影一已经在屋外久候多时,院子里摆了张桌子,桌上放着两块牌位,还供奉着瓜果。
夜凉如水,程亭钰肃容满面,他对着供桌久久不语。
左边牌位上写着:兄长程亭钰。(这里不是错字)
右边牌位上则写着:兄嫂秦婉。
牌位是由他亲手制作,亲自刻字,当初刚打磨出来的时候,还很粗糙,带着扎手的木刺,如今却已经变得平滑。
“大哥,大嫂,我替阿晏请了位了不得的先生,特来告知。我归来之时,阿晏性格已然养成,寻常私塾先生根本教不了他,唯有另辟蹊径。当然我也会请能人异士前来,查看阿晏是不是被下了蛊毒,很有可能是程家这些污糟的人,给他下了智商低下的蛊,若不然你二人如此聪慧,怎么会生出——”
程亭钰开口的时候,声音相当肃穆沉闷,显然是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伤之中。
但是越到后面,他语速越快,充斥着委屈和吐槽。
他真的不相信,这是他兄嫂生出来的孩子,怎么也不该长这样啊?
程晏那孩子,真的越瞧越蠢。
“主子,上香吧。”影一连忙点燃三炷香,打断他的抱怨。
这对着牌位上香说话,肯定是要说些好听话告慰先人,好家伙,自家主子反其道而行之,一句让人安心的话都没有,全是抱怨人家生出来的孩子难教。
甚至还扯到什么下蛊,程晏的智商低到这个程度了吗?都到了怀疑被人下蛊的程度,自己教不好孩子,就不要怪人蠢好吧?
影一都害怕,供奉的这两位听到了,今晚就去梦里找他算账。
程亭钰接过香,认真地拜了三拜,才将香插进香炉里。
气氛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看着两个牌位,一时之间心绪万千,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撤了吧,看好少爷。”
“是。”影一立刻应承下来。
“最近铺子上还缺钱吗?”程亭钰转过头,收敛起所有外露的情绪,平静地问道。
影一怔住,沉吟片刻后才道:“不缺,但是也不算有。几位掌柜的都是刚开张,还要铺陈情报线,赚得都差不多花了,您再忍忍。”
“嗯,我没事儿。这是我刚从夫人那里跑腿和卖血赚来的钱,你先给掌柜的们花吧,再穷也不能亏了情报处。你让他们别着急,我下次多跑几趟腿就有钱养他们了。”程亭钰这话说得特别温柔动听,语气也十分直爽。
直到他从袖子里摸出十五两零十四文钱,有零有整,显然几晚上赚的全在这儿了。
影一看到这个数目之后,差点眼睛一翻晕过去。
当场就双膝跪倒在地,行了大礼:“主子,属下有罪,一定让掌柜的尽快送钱来。”
“别为难他们,我赚过钱,知道赚钱的苦,让他们慢慢来。”
“不为难不为难。”影一想说什么,偏偏他们这些当影卫的,本来就笨嘴拙舌。
明知道主子是在奚落他们,他这个当下属的却连转圜的话都说不出。
他都不敢想象,那十二个铜板是让主子做什么事儿赚来的,而且还有“跑腿”这种词儿,着实是和主子不配啊。
程亭钰整理好衣袖,慢吞吞地回了卧房。
他说得都是真的,怎么没人信呢。
夫人靠赚学费养活自己,他靠转跑腿费养儿子和属下,虽然这儿子越养越蠢,但是好歹能说能跳,就那崭新的从来没动过的脑子,至少卖个两文钱,抵得上他两趟跑腿钱了。
嗯,这儿子没白养。
*
自从敬茶那日,小夫妻俩双双吐血,狠狠地来了个下马威之后,程国公府就再没人敢找麻烦了。
温明蕴着实是过了几天清闲日子,每日看看书下下棋,闲得都快发慌了。
“你儿子怎么还不来找茬?”温明蕴百无聊赖地问道:“不会是长脑子了吧?”
程亭钰抬起头,看她一眼,忍不住轻笑道:“夫人,你又在说笑。逆子的脑子怎么可能凭空长出来,估摸着是在想第一次和你交手,一定要惊艳登场,绝对震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