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
周围一连唤她几声,她都未回神,知道皇上亲自叫她一句,她才悠然抬头。
“墨月说的,你可认?程亭钰不是你的孩子,还是说另有隐情?”
“既然国公爷都调查得这么清楚了,那你就直接把调查结果和皇上说吧。”她直接把烂摊子甩出来,一副不想说的架势。
“程亭钰不是程家人的话,那他是谁?原本我的孩子又去哪儿,还请国公爷解惑。”她看向程国公,明明声音还是那么柔和,但是问题却有些咄咄逼人。
“这我如何知道?你不该是最清楚的吗?”程国公没好气地道。
赵雅茹眨了眨眼:“那可不一定,国公爷连我们夫妻的私事都能调查清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还有什么证人,都拉出来,若是有证据也一并呈上。不然我也不知道为何我和程亭钰说的话不算数,非得要个丫鬟来判断,他是不是程家人。你干脆问问她,有没有听过国公府当年流传最广的流言,说程宗然不是你生的,因为和二房相比,大房像个死了亲爹随母亲改嫁的拖油瓶。”
她这话一出,其他人顿时都惊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种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实在是太不优雅了,但可信度却极高。
“墨月,你如此耳聪目明,连我做梦呓语都能听清楚,而将军不是国公爷亲生的,这消息在下人里盛行,你不会没听过吧?”赵雅茹扭头问向墨月,直接转移了矛盾点。
墨月一愣,下意识地扭头看她。
两人四目相对,赵雅茹作为赵氏嫡女,身上威势比当年更甚,墨月毫无招架之力,下意识地回答:“奴婢听过。”
等她回答了,才反应过来,不该被牵着鼻子走的。
“至于墨月,当初被我送回赵府,也不是她听到不该听的,而是她生出了一个丫鬟不该有的心思,想当姨娘。这是损我颜面的事情,我不想节外生枝,只能先把她送回赵府。之后念她伺候我一场,罪不至死,才放了出去。”
“不过事实证明,背主的人,不值得怜悯。”她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墨月,带着几分轻蔑,之后就转过头去,不愿意再多看一眼。
“赵氏,你不要胡搅蛮缠,宗然和我长得那么像,如何不是我亲子?”程国公气得跳脚,他没想到话题还能被带歪到这个地步。
实际上程国公偏心小儿子,早在多年前就有。
他就是那种,哪个孩子弱,他就偏袒哪个孩子的,更何况程宗然自小争气,很年轻时就出门杀敌,而小儿子陪在程国公身边,虽然没什么出息,但是最会撒娇卖痴,不偏心还难。
这个现象在程国公府的下人都能看出来,但是没人敢乱嚼舌根子,直到赵氏嫁进来,她为了替自己夫君出气,也为了敲打公爹和小叔子,从出手亲自让人传得流言。
哪怕后来传到程国公父子耳朵里,想要禁止也很难,这后宅是赵氏的地盘,他们根本弄不过她。
“国公爷莫生气,我只是按照你的逻辑走。你对墨月如此信任,她说什么你信什么,甚至还奉为圭臬,实在让人难以苟同。”赵雅茹轻声细语地道,像是在安抚人。
而程国公见她如此气定神闲,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这是什么话说得?你待程亭钰不亲近,天下人皆知,他成亲你都不回来,至今连儿媳妇的敬茶都没喝过,这若是你亲儿子,说出去谁信?”程国公马上摆事实。
“谁说父母就一定会喜欢亲儿子的?国公爷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你有两个儿子,一个被你视若珍宝,另一个连死了都不得安宁,还被你诬陷他的后代是野种。我就是一个冷酷无情不喜欢亲生孩子的女人,不行吗?”
“我看见程亭钰就讨厌,讨厌到恨不得他不是亲生的。他成亲我自然不想去,至于他的媳妇,我厌屋及乌,一眼都不想多看,有问题吗?”赵雅茹勾起唇角,讽刺一笑。
她的声音变得极其冰冷,说出来的话语,更像是数九寒冬刮过来的冷风,把人的心都冻麻木了。
“呵,你真是可笑,为了保住一个野种的身份,都不惜抹黑自己。”程国公冷笑,显然不信。
“我不是在抹黑自己,赵雅茹的确就是这么一个女人,她爱的人能爱之入骨,不爱的人就极近冷漠无情。不信的话,你问问陛下。”她扭头,冲着程国公露出一抹淡笑,极近挑衅之能。
瞬间殿内显然死一般的寂静,众人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不是你们程家的事情吗?怎么还把皇上给牵扯进来了,而且还主动提及皇上的黑历史。
九五之尊瞬间黑脸,这女人的心的确一如既往的冷硬,她当年拒绝自己时,也是这么无情无义。
程国公的眼皮狂跳,显然是被吓到了。
都提到陛下被拒婚的事情了,他还如何敢纠缠下去,立刻转换目标。
“程亭钰,事情到了这一步,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影十一的嘴角抽了抽,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程国公,你让我说什么。你找的两个证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她们说的事情,我当时还是婴儿,毫无记忆。至于母亲不喜我,你方才也说了,全天下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她多看一眼我心生厌烦,我又何必开口讨嫌。”
“她生我一场,我当着她的面儿,少说少看少做,就是在孝顺她了。”他的嘴皮子的确够利索,默契地追随着赵雅茹的脚步,某种意义上的统一战线。
“好哇,你们这就沆瀣一气了。那墨月所说的,赵氏与宗然大闹又怎么说,你们俩夫妻情深,若不是原则问题,你怎会如此?”
程国公内心很焦灼,他原本以为是稳妥的,毕竟两个重要证人都被他找到了,还愿意配合,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是赵雅茹显然很懂如何诡辩,两次都另做文章,把原本严肃的举证环节,拉低了档次。
甚至还拿“程宗然不是他亲生的”这种话来堵嘴,牢牢地将话题掌握在自己手里,让他有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皇上,你莫听他二人胡言,这世上没有不疼儿子的母亲,如果有多半就不是亲生的。赵雅茹出身赵氏,哪怕她再如何不疼爱儿子,但也知道女人的兴衰荣辱,前半生靠夫君,后半生靠儿子,她定然要好好培养程亭钰。但是在程亭钰病弱,多次吐血差点离世,程晏也是那副上不得台面的德性,她却躲在静思庵,从来不曾踏步国公府一步。”
“她分明是要看着程亭钰去死,这根本不是一个母亲所为,倒像是仇人。”程国公沉了沉气,再次摆事实,咄咄逼人地道。
赵雅茹再如何抵赖,她对程亭钰毫无母爱亲情,甚至当程亭钰处于绝对恶劣的状态下,她的袖手旁观也是一种谋杀。
“国公爷承认自己杀人了?”赵雅茹冷声质问道。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程亭钰父子俩在你们国公府,却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听你这话分明朝不保夕,随时可能去死,这不是你动的手,又是谁?他们和你住在同一屋檐下,都快死了,你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却指责我袖手旁观。我一个在庵堂清修的妇人,怎么救他们?”
“除了念经诵佛,毫无办法。倒是你,为了程国公府那点家产,迫不及待谋害孙子和重孙,见他们迟迟不死,今日索性诬陷他们不姓程。好狠的手段啊!”
面对她的反击,程国公心里烦躁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