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八两那一棍子,结结实实打在桃夭单薄的背上。
本欲夺棍的谢珩愣住,随即一把抓住那根棍子将陈八两拉至跟前,不等他反应过来,狠狠在他右腿敲了一棍子。
他用了十成十的力,在场的人只听“卡擦”一声响,陈八两“啊”一声惨叫,抱着右腿倒在地上,满地打滚。
宋大夫上前一瞧,见他竟是被当场打断右腿。
围观的人皆愣住。
谁能想到这个上不良于行,就跟神仙一样的郎君竟然有这样的好本事。
谢珩却浑然没有在意旁人的目光,狭长的眼眸紧盯着还圈着自己脖颈,瘦弱的身子不断颤粟的小寡妇。
平日里总爱笑的小寡妇把自己的唇都咬破了,血珠子不断渗出来,却还在问:“先生没事儿吧?”
谢珩摇摇头,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来,想要替她抹去唇上的血珠,她人已经离开,缓缓走到那些打手面前,“你们还不走吗?”
那些人见谢珩出手如此狠辣,慌忙抬起地上已经疼晕过去的陈八两跑了。
谢珩这时冷冷扫了一眼看热闹的人。
大家吓了一跳,赶紧低着头走了。唯有赵冬至一脸心疼地看着桃夭,几欲上前,却被他娘硬是拖着胳膊拖走了。
行至很远,春花娘用胳膊撞了撞三顺娘的胳膊,“那人是谁啊?”
三顺娘没好气地说,“我哪儿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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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院子里,莲生娘见桃夭疼得面色大变,赶紧找来药油扶着她进屋。
桃夭解了衣裳趴在床上,露出半个削弱的肩头。
伤处已经肿得老高,乌黑发紫,映着她本就白嫩的肌肤,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莲生娘眼泪都出来了,“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傻?”
桃夭咬咬唇没作声。
当时那种情况她哪里想那么多,只想着先生不会走路,若是被砸坏了可怎么好。
可没想到先生这样厉害,她这样扑过去,先生定然觉得她蠢极了。
她把床头那个一尺长的旧人偶娃娃抱在怀里,眼泪不断涌出来,濡湿了鬓边的头发。
莲生娘以为她是疼,摸摸她柔顺的发丝,“你忍着点儿,阿娘给你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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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珩不住往屋子里张望,听到小寡妇在屋里呜咽,满脑子都是她扑过来替他挡那一棍子的情景,心里愈发烦躁。
区区一个乡野无赖,怎可能伤他分毫!
就凭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腰细得仿佛一掐就断的小女子竟然敢扑上来替他挡棍子,简直也太自不量力。
真是蠢极了!
他不由地抹了一把自己的颈窝,只觉得小寡妇留在那处的泪灼人得厉害。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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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陈八两这么一闹,宋家元气大伤,宋大夫卧床两三日才将养回来。
好在陈八两伤成那样,不在床上养个半年,是绝不可能出门,也算是因祸得福。
这天下午,张氏从城里回来,告诉他刘媒婆的事儿已经妥了,只需要赔偿四贯钱就行。
宋大夫松了一口气,想着这段日子给赵里正家添了不少麻烦,晚上特地从找赵屠夫那里买了些猪肉,提着一坛自己从前酿的酒去赵里正家。
饭桌上,张氏叹气,“这事儿闹的,恐怕以后就连赘婿都不好找了。”
赵里正见她哪壶不开提哪壶,瞪她一眼,安慰宋大夫,“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今晚好好饮酒。”
宋大夫却心中苦闷,一壶酒几乎都被他一人吃了。
从赵家吃完酒回来已月上柳梢头。
多年都不饮酒的宋大夫被冷风一吹,酒意发散,不知不觉就走到池塘边。他望着被月光照得银光闪闪的池水,愈发觉得自己已经到了下世的光景,竟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他死不要紧,可莲生娘跟桃夭怎么办?
他一路抹泪走回去,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东屋的灯还亮着,突然就想起方才饭桌上赵仲和说的话。
城里根本没有哪家丢了受伤的郎君。
他都已经来了小半个月,也不曾有人找来过。而且他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来历,甚至连名字都不肯告知。
可他分明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之人,且手上功夫也不弱,说明家世绝不会差。
思来想去,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的身份见不得光。
宋大夫从前在长安时也曾在别人家里做过大夫,腌臜事儿也见过不少,指不定这人在家族里犯了错,被家法处置后直接丢入水中,这才顺水飘到桃源村来。
宋大夫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若不然谁家丢了这么个神仙似的人物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