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时,桃夭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暖和的被窝里。
她披着被褥坐起来,随即捂着嘴傻呵呵笑。
昨晚她一定是同先生一起睡了!
可屋子里却只有她一个人,先生去哪儿了?
她赶紧从床上起来穿好衣裳去找。
房前屋后都没有,连茅厕也没有。
先生不会是走了吧?
桃夭急得眼圈都红了,在院子转了一会儿,想起书房还没找,赶紧去书房。
房门一推开,她就瞧见谢珩伏案而眠。他手里还握着一只毛笔,衣袖上也沾了墨迹。
桃夭上前,将散落一地,写满字的宣纸一张纸捡起来整整齐齐叠放在案头,踞坐在他身旁,仔细打量着还在睡梦里的男人。
他睡着的模样看起来容易亲近的多,服帖垂在下眼睑的纤长浓密的睫毛让他多了一两分少年气,与醒着时稳重成熟的男人模样那样不相同。
先生今年多大了?
桃夭好奇地伸出手指去拨弄他的眼睫毛,发现他的脸颊冰冰凉凉,显然是在这里待了一夜。
她立刻回屋拿了一床棉被给他盖上。
他这时醒了,睡眼惺忪看她一眼,坐直身体,轻轻按压着眉心,“这么早?”
桃夭把脸埋进臂弯里不作声。
过了好一会儿,抬起脸来,有些颓然,“我以后再也不钻先生被窝了。”
昨夜那样寒凉的天,先生宁愿睡书房都不愿意同她一起睡,可见是真不喜欢她。
不等谢珩作声,她起身要走,却被他叫回去。
他冷白的手指轻抚着她脖颈处伤留下的吻痕与齿印,微微蹙眉,“还疼吗?”
桃夭用脸颊蹭蹭他的手心,委屈地“嗯”了一声。
谢珩托起她的脸,凝视她片刻,轻声道:“我回去后就要成婚了。”
桃夭愣住,“先生订婚了?”既然都订婚了,为何还答应给她做赘婿?
“还没有,”谢珩摇头,一脸肃穆,“不过快了,我这个年纪,其实娶妻已经有些晚了。只是我十六岁开始掌家,诸事繁杂,需要一一学习,所以一直拖着没办。但是我今年年初已经及冠,所以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十六岁开始监国,起先是年龄还小,他日日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空想这些,可近一年,朝臣们谏议东宫立太子妃的奏疏与各家适婚女子的画册早已在东宫的案头堆成了山。
他从前对自己的婚事并不抵触,只是心里记挂着漕运改革一事,所以打算处理完这件事便回去册立太子妃。
如无意外,兴许年底他连孩子都有了。
可如今偏偏就出了小寡妇这样的意外,叫他生平头一次犯了难。
她问:“先生要娶的妻子好看吗?”
谢珩想了想,答,“还不确定娶谁,不过都还好。”
花名册虽厚,可太子妃的人选就那几个,其他的不过作为良娣人选送上来。
长相他倒没怎么留意,不过能做太子妃的,又能丑到哪里去,家世与人品才是头一位。
至于美貌,良娣里头自然不乏相貌出众的。
太子立妃与民间男子娶妻无甚区别:娶妻娶贤,纳妾纳色。
他同她说这些,也是在告诫自己。
昨晚那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
否则再由着她这样同他胡闹,他怕自己忍不住会要了她。
他一个男子倒无所谓,可她迟早都要再嫁,何必叫她将来的夫君在这样的事情上芥蒂。
他昨夜想了一夜,她人这样单纯,走之前他定会帮她在姑苏城内找一个品貌端庄,家世尚可的男子。
有他做靠山,那人绝不敢欺负她。
怕就怕她伤心难过……
他正想要安慰她两句,她人已经从他的怀里起身,眼睫轻颤,“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谢珩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冷淡的反应,皱眉,“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要与我说的吗?”
“先生想要听我说什么?”
桃夭反问。她望了一眼窗外的天,“时辰不早了,我该去喂鸡了。先生昨夜不曾睡好,还是去屋里躺躺,等早饭好了我去叫你。”不等谢珩说话,便出了屋子。
谢珩瞥了一眼案上抄了一夜的静心咒,眉头越皱越紧。
他与她说这样严肃的事情,她心里头竟然还想着喂鸡,简直岂有此理!
早知道昨夜就应该多咬她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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