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娘没想到她竟然还恶人先告状,干嚎得更大声。
院子里的哭声此起彼伏,吵得人耳朵都要炸了,谢珩忍无可忍,瞥了一眼已经看傻了的齐云。齐云忙回过神来,“噌”一声拔了刀,冷声呵斥,“住口!”
春花娘吓得打了个嗝,趴在地上不敢再嚎。其他围观的人哪里见过这阵仗,也不敢再“小声议论”,只猜测,这“桃夭家的”究竟是个什么来历,怎么还带了两个拿着刀的护卫回来了。
院子里终于清净下来,谢珩看向宋大夫,“怎么回事儿?”
藏了一肚子话的宋大夫竹筒倒豆子的将打架的始末详细讲诉一遍。
原来今日莲生娘说房子还有三五日就要落成,惦记着桃夭与谢珩马上就要回来,非要去池塘边洗被单。
宋大夫拗不过她只好跟着一块去了,谁知就跟人闲聊几句的功夫,莲生娘不知怎么就把同在池塘边洗衣裳的春花娘给踹进池塘里。春花娘当场就讹上了,非要他赔五贯钱医药费,不然就躺在她家院子里不起来了。
别说家里已经没有钱,就算有莲生娘也不愿意,所以春花娘就一直闹腾到现在。
桃夭想着打人到底不对,赶紧要回马车拿钱,却被莲生娘一把拽住。
“凭什么要赔钱给她!”莲生娘恶狠狠瞪了一眼坐在地上蓬头垢面的春花娘,“谁叫她嘴巴不干不净,竟然敢咒莲生死了,不踢她踢谁!”
春花娘见又开始装疯卖傻,正要说“莲生本来就死了”,话还没出口,谢珩冷睨她一眼。
她骇得打了个哆嗦,硬生生把话给咽了回去,不停打嗝。
谢珩瞥了一眼已经看傻了的齐云,“给她钱。”
莲生娘一听要赔春花娘,心里就不乐意了,正要说话,谢珩安抚她,“我现在赚了许多钱,无妨。”
连生娘上下打量他一眼,果然瞧见他锦衣华服,光华灼灼不可逼视,一瞬间竟有些陌生。
她好似又觉得眼前俊雅如玉的郎君不是自己的莲生,眼神微微呆滞起来,望着谢珩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不确定起来:“你,你真是我的莲生?”
谢珩一时愣住。他初时极厌恶被当作宋莲生,眼下见连生娘似要认出他来,心底不知为何竟有些慌乱。
桃夭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正不知所措,宋大夫忙对连生娘道:“莲生大老远回来都饿了,你还不快些去做饭!”
“对对对,莲生饿了。”莲生娘的魂儿似乎又定了回去,匆匆往厨房走去。
宋大夫虽有许多话要问,可眼下也不是叙话的好时机,瞥了一眼谢珩,赶紧跟去厨房。
人一走,谢珩冷冷盯着春花娘,“以后若是再敢胡说八道,小心你的舌头!”说罢,像是警告似的扫了一眼看热闹的村民。
村民们被他这么一看,冷不丁打了个哆嗦,热闹也不敢看了,又乌泱泱离开宋家院子。
桃夭见事情解决了,赶紧倒了热水来招待齐云同齐悦。
两人打量着这个一看就很穷的院落,心里一时五味杂全。
不曾想殿下竟然在这样穷的家里生活几个月,也不晓得吃了多少苦。
可他二人又觉得殿下像是不觉得苦似的,竟然又回屋换回了粗布麻衣。
桃夭知道谢珩是怕吓坏莲生娘,感激道:“麻烦先生了。”
厨房里。
煮饭煮到一半的连生娘就像是清醒了似的,红着眼眶问宋大夫,“莲生真没了?”
宋大夫想起谢珩的穿戴,以及他那两个气度不凡的随从,家世显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想着他总是要走,正犹豫要不要同她说实话,她已经捂着嘴哭着跑出厨房。
宋大夫见她往外面跑,连忙追了上去,却见已经换回粗布麻衣的谢珩站在院子里那棵枣树下。
连生娘盯着他瞧了一会儿,扑到谢珩怀里,哭道:“莲生,你别吓阿娘!”
谢珩轻轻拍拍她的背,哄她,“你别怕。”
莲生娘这才好了,擦完眼泪,“饿了吧,阿娘就快要做好了饭。”
立在一旁的齐云与齐悦对视一眼,怎么都觉得自家殿下这赘婿倒做得心甘情愿。
可“赘婿”这茬谁也不敢提,只默默坐在院中假装看星星。
很快院子里便摆了饭,莲生娘赶紧招待齐云同齐悦一块吃饭。
早已经饿了的两人见谢珩点头,也不客气围了过去。
极普通的农家饭,却做得极其可口。
莲生娘生怕怠慢了,不住叫谢珩给他们夹菜,“你怎么都不招待朋友?”
齐云与齐悦对视一眼,心想哪里敢吃殿下夹菜,正要拒绝,谢珩真就夹了一筷子搁到他们碗里。
齐云当场愣住,连饭都不敢吃了。齐悦也心有忐忑,偷偷不住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正常的疯妇。
她浑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剥了一个卤鸡蛋递到殿下嘴边,笑眯眯望着他,“尝尝好不好吃?”
从前哪怕与皇后殿下一同吃饭都很沉默的殿下竟真的咬了一口,颔首,“好吃。”
两人看着看着,不知道怎么心里就难受起来,突然就理解殿下为何这样心甘情愿哄一个疯妇高兴。
皇后又何尝这样体贴过殿下呢!
饭后,天已经彻底黑透,齐云同齐悦一同在宋家直接住下来。
家里本就没什么屋子,他二人就在东屋打地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