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还记得当年的事情!
沈时抬眸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储君,好似又回到当年在他面前做不出文章的时候。
明明都是相仿的年纪,可是即便是抛却身份,自己永远不及他。
谢珩又道:“孤会将沈少卿下放到江南去,至于沈少卿愿不愿意去江南,决定权在你。不过孤相信沈少卿是聪明人,一定会做出对沈家,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沈时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事到如今,他还有选择的机会吗?
良久,他不甘心道:“即便殿下逼得微臣退婚又如何,圣人也绝不允许殿下娶她做太子妃,许公也不会让她给殿下做妾!更何况,以她的性子,也未必愿意进宫。”她心心念念想要回江南,心从来都不在长安。
谢珩道:“那是孤自己的事情,轮不到沈少卿操心。”
只要沈时退婚,他可以以先生的身份慢慢哄。
总有一日会哄得她回心转意。
沈时冷笑,“若是微臣不退呢?”
谢珩微微眯着眼睛,“那沈少卿不妨娶她回去试试。”
这一刻,沈时觉得自己一败涂地。
他说得对,他不敢娶。
卫侯爷当年娶了江贵妃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落得那样的下场。
谁又能保证自己将来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他不敢赌。
良久,他艰难开口,“殿下何以要这样处心积虑的算计?”
他实在想不通,不过是那张马场见了一面而已。
长安不缺美貌女子,何以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
太子失德,储位堪忧!
谢珩沉默片刻,道:“沈少卿还记得万安县那个七夕兰夜吗?孤就是那个不良于行的赘婿。”
沈时闻言眼里流露出震惊。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巧的事情!
“孤也没有想到沈少卿当日赐婚对象是她。”
大殿之上的谢珩向他郑重行了一礼,道:“此事是孤对不起沈少卿。可孤不能让。”
堂堂一国储君为了她向自己行礼,沈时知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转身要离开,突然被他叫住。
他道:“那日孤同她在马场什么也没做。她从来没有对不起沈少卿。是孤一意孤行非要强求,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望沈少卿不要怪她。”
沈时愣了一下,失魂落魄地转身出了大殿, 待醒过神时,人已经回到书房里。
他呆坐片刻,从柜子里取出金陵来的家书,再次看了一遍,颓废地闭上眼睛。
*
沈时离开东宫后没多久,皇帝的口谕便下达东宫。
太子谢珩暂被拘禁在东宫。
皇后得到消息后怒气冲冲去了未央宫。
她才见到皇帝,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陛下这是打算废太子吗?”
今日已经在许贤面前陪了不少不是,憋了一肚子火,正躺在榻上休息的皇帝一听这话,自榻上起身,冷声道:“皇后还好意思来质问朕!朕离开长安才多久,他竟然干出这等混账事来!皇后究竟是怎么管教儿子的!”
皇后虽也觉得谢珩此事做得极其离谱,可自己骂的,却听不得旁人骂。她冷笑,“人人都道有其父必有其子,陛下做得,珩儿为何做不得!”
一旁的贵妃忙劝道:“有话好好说。”
皇后横她一眼,“此处有你说话的份?”
江贵妃眼圈蓦地红了,十分委屈地望向皇帝。
一日内连听到两次这话的皇帝则气得捂住自己的心口,好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贵妃连忙上前替他揉着胸口,急道:“六郎可是哪里不好?”
皇后眼里闪过一抹担忧,最终什么没说,转身便离了未央宫。
赵姑姑劝道:“您又何必一见面同圣人吵成这般,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皇后抬起眼睫望着云卷云舒的天,道:“事到如今,本宫与他早已经无话可说。”
赵姑姑心疼地看着她。
皇后拿帕子掖了掖眼角,“去东宫看看。”
东宫里,正在自己同自己下棋的谢珩见到她来,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