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他开口询问,谢珩哑声问:“她还好吗?”
宋大夫摇摇头,“吵架了?”
他“嗯”了一声,却站在外头并不进去。
宋大夫见他不肯进,也不勉强,自己先回堂屋去了。
他把莲生娘哄去睡觉,然后悄悄问桃夭:“同谢先生吵架了?”
此刻屋子里没人,一向同他无话不谈,满腹委屈的桃夭眼泪夺眶而出,“他根本不是什么先生,他就是那个爱欺负人的假道学太子!”
宋大夫闻言目瞪口呆,一时想起还站在院子外头的谢珩,背脊有些发凉。
他竟逼迫堂堂一国储君做赘婿!
桃夭并不晓得谢珩就在外头,将今夜发生的事情仔细同宋大夫说了一遍。
宋大夫见她哭成泪人,心疼得眼睛都红了,骂道:“真不是东西!”
骂完以后才想到“不是东西”的太子殿下就站在他家门口,有些后怕地问:“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桃夭哽咽,“长安的人都太坏了,阿耶,咱们回江南吧。”
宋大夫轻轻叹了一口气,回江南容易,可她心底真能放得下吗?
只是眼下她在气头上,他恐怕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顺着她说了几句,见外头天色不早,道:“去睡吧,睡醒了天大的事情都会过去。”
桃夭“嗯”了一声,“我晓得。”
她吃了杯热水,这才回屋睡觉。
莲生娘临睡前已经帮她生了火,一推门进去屋子里暖意溶溶。
根本没有睡意的桃夭打量着空荡荡的屋子,不由自主想起这几个月来同谢珩在一起的日子,眼里的热意又涌出来。
这个满腹心机的骗子!
她把自己藏进被窝里,捂着嘴抽泣起来。
堂屋,宋大夫收拾好炭火正打算回屋睡觉,却见谢珩这时走了进来。
宋大夫一见到他,一时不晓得要不要下跪行礼,就听他道:“坐吧。”
宋大夫哪里还敢同他坐在一块,站在那儿低着头不作声。
谢珩见他如今面对自己这样拘谨,心底十分失落。
她事事都不瞒他,想来已经同他说了自己的身份。
良久,他道:“去睡吧。”
如释重负的宋大夫抬脚就要走,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见他神情落寞地坐在那儿,想了想,道:“她说她打算回江南。”言罢这才离开。
其实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可谢珩仍是喉咙发紧,只觉得身子冷得很。
他在屋子里坐了约有半个时辰,实在忍不住走到屋子前。
屋子里隐隐约约传来她小声抽噎的声音。
谢珩想要推门进去,却最终没有勇气。
他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直到莲生娘起床,才裹着一身雾水悄无声息地离开。
回去东宫以后,皇后正在殿内等着他。
同样一夜未睡的皇后抬眸看着眼里布满红血丝,魂儿都没了的儿子,原本满腹责备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非要娶一个寡妇做正妻,丢了一次脸还不够,这次丢得更加彻底些。
昨夜当着全长安的面承认自己给她做了赘婿还不够,竟然那样不顾体面的追着一个女子跑,他如今还有没有一点儿出息!
恐怕不出一个月,全天下的人都知晓东宫储君不仅给一个寡妇做过赘婿,还被她始乱终弃!
“脾气那样倔强的女子,即便是三郎同她成了婚,真能过得高兴吗?如今圣旨既然没有宣读,不如就算了。”
谢珩沉默不语,轻轻揉捏着眉心。
他一向如此,不愿意做的事情便沉默以对。
半晌,皇后轻叹一口气,道:“三郎好自为之。”言罢,起身离开。
待回到坤宁后,她问赵姑姑,“他打算如何处置那个野种?”害得她儿子在天下人面前丢尽了颜面,她恨不得将其剥皮泄愤!
赵姑姑忙道:“昨夜金吾卫将其关进宗正寺内,未央宫那位昨晚回来便动了胎气,圣人恐怕还在陪着。”
皇后冷笑,“像那种祸害,关在里头一辈子才好!”这次进去就别想着那么快出来!
赵姑姑轻叹,“眼下就怕殿下想不开。”
说起谢珩,皇后想到昨夜的情景,恨恨道:“本宫实在想不通,怎么就非她不可呢!你瞧瞧她小小年纪却那样狠的心肠,三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求她,她竟然都能无动于衷。”
赵姑姑沉默片刻,却道:“可奴婢却希望小姐同公主能有她那样的心肠。”一个女子能有那样清醒的认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耽于情爱,到头来受伤的多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