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艾萍她赶紧结婚吧,让她婆家磋磨她。”展艾佳吸了吸鼻子,贺明章是个条件不错的沪城男人,可朱娇容和展艾佳母女俩私底下偷偷讨论过了,那贺家老女人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人家不会来硬的,那“软刀子”却使得厉害,红脸白脸唱得可好了,就治展艾萍这个暴脾气小辣椒。
展艾萍虽然脾气爆,可她讲理,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对自己要求高,别人超过她一分,她要反超别人三分;人家对她三分好,她要还人家五分。
这种人刚过易折,吃不了明亏,吃暗亏。
“可……瞧她现在这样。”朱娇容欲言又止,方才展艾萍那架势,她都吓了一跳,跟着心惊胆战,展艾萍这么个二十来岁年纪轻轻的姑娘,比展博这个大男人更叫她害怕。
“万一她暴起来,贺家压得住她吗?”哪怕贺明章这么一个大男人,他哪里打得过展艾萍啊?
贺明章那张嘴倒是个花言巧语的,希望他能把展艾萍哄住了。
“你姐她现在变了。”
小时候展艾萍爱打架,可她从不欺负弱小,参了军后,更是说了,她的拳头,她的武力绝不对普通人动手。
可她刚才——朱娇容可不敢问她为什么变了。
“兴许是贺家刺激的,你最近少触她霉头。”
前天展艾萍跟贺家起了矛盾,贺明章也跟她冷战了,现在贺家还没人过来讲和,这婚事有可能要黄,继女展艾萍现在铁定心情不好。
展艾佳笑:“我看她这婚事黄了正好,闹个大笑话,是展艾萍去国营饭店定的酒席,谁让她闹着要两家分开办,还是她这边先办,到时候饭桌上就剩她一个女人,缺了新郎,我看她怎么办!”
说罢,展艾佳做了个鬼脸,随后拉扯到了脸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
这时洗完澡的展艾萍抱着衣服回来了,展艾佳一见到她的身影,立刻捂着脸,“斯哈斯哈”夸张地抽气起来,她要让展艾萍愧疚!!!
展艾萍看了她一眼,把手头上的东西放下,展艾萍走到柜子边上,抬手一抹,嘴里不客气道:“阿姨,您这一天到晚是怎么打扫的 ?佳佳说您忙个不停,怎么还是灰,这里,那里,这都没扫过。”
她语气疑惑道:“怎么还不如我一个人住着干净?”
“阿姨,以前旁的邻居说您贤惠,您该不会也是这样,每天在我爸回家的时候装装样子?”
朱娇容脸色一僵,展艾萍这话说得太耿直,太过于直言不讳,听起来太刺耳,之前她跟展艾萍关系疏远,却还互相客气着,现在连半分客气都没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展艾萍似笑非笑:“你们在家里吃我爸的住我爸的用我爸的,在我这里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还不许我这个主家人说句实在话?”
展艾萍可不会再给这母女俩好颜色,她们不是要当展家人吗?好啊,那她展艾萍也不会再跟她俩客气。
既然在她展家的屋檐下,就老老实实给她展家的姑奶奶我当牛做马。
顾老头笑她从小到大是个道德小标兵,说她宽以待人,严于律己,严于律他顾晟。
重生这一辈子,展艾萍已经不想再当一个“道德标杆”,她不想再给自己套那么多枷锁,老天爷多给了一辈子,为什么不活的肆意妄为一点?
人活一辈子,怎么开心怎么来!!!
现在她就是道德,她就是主义,她就是王法。
“算了。”不给朱娇容说话的机会,她们这些人,说话总有自己的理,懒得跟她们理论,展艾萍直接不客气指使道:“喏,那边刚换下了不少脏衣服,阿姨,您去帮我洗洗吧。”
“我妈走了后,还没人给我洗过衣服,您来洗吧。”
她们把自己当展家人,把她弟弟展明昭“客气”出去,她弟弟脸皮薄,跟她们客气,现在她这个做姐姐的,就不跟她们客气了。
都是“一家人”嘛,客气什么?
“这——”朱娇容呆愣住看向展艾萍,继女脸上的表情“理所当然”,她还真好意思开这个口啊?
可她的要求也确实合理,她是个“勤劳贤惠”的继母,给继女洗个衣服理所当然。
窗户外的寒风吹了进来,吹得人透心凉,大冷天的洗衣服最遭罪。
这会更不是正午,已经到傍晚了,冬天谁家里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洗衣服。
展艾萍看出了她的为难,给她出主意道:“让展艾佳来帮我洗吧。”
“先前筹备婚事的时候,您还说一个女人要贤惠,要学着干家务,展艾佳年龄老大不小了,也该学着干活。”
朱娇容一听展艾萍的话,回过味了,认为是展艾佳乱拿东西让展艾萍不满,所以她才借机发作。
为了安抚展艾萍,也为了不去洗冷水衣服,朱娇容推攘女儿:“佳佳,你去给你姐洗衣服。”
展艾佳瞪大了眼睛,什么,让她给展艾萍洗衣服?
第6章 兄弟
到了傍晚,天是雾濛濛的灰蓝,这时候的北风更加肆虐刺骨,现今没有一排排的高楼大厦,没有城市热岛效应,沪城里的冬日十分寒冷。
没有下雪,风吹在脸上,仿佛要把皮肉连着骨头一同吹裂。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
展艾佳不情不愿端着一盆脏衣服出了门,许是怕她洗不干净,展艾萍如同监工一样跟在她背后。
——都快晚上了,发疯了才来洗衣服。
这么冷的天,晚上都没人愿意出门,各家炉子里生了火,烧了咕哝咕哝冒泡的热水,寒风虽冷,偶尔裹挟着饭菜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