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墙、青瓦、走廊上是红柱子……只是到现在,白墙上面尽是污渍,红柱脱漆,小院里不见绿草殷殷的树木,全是些枯枝败叶,下了雨,地上一大堆黄泥印,让人觉得肮脏混乱。
前后两栋楼,这里大概有床位七百多张,有些房间很久没使用过,打开一股子的潮味儿,展艾萍看了下价格,五块钱一晚上?
傻子才来住。
这几年私人宾馆越来越多,若不是公务出行,指定要住这里,其他人真没必要来住这样的招待所。
里面的工作人员也确实敷衍,尤其是搞卫生的,见没人住,她直接不搞了,每个月白拿工资,没人住也没人告状。
实际上这些员工是不愿意有变化的,一年接待的人次少,她们也能省点事,每个月轻松拿工资不好吗?就算人流住满,她们也不能多赚几块钱。
展艾萍道:“估计平日里也就几十个床位专门用来招待人,别的都空置了。”
这些人住完了估计还想投诉,只可惜公务出行,不得不住,只能在心里抱怨了。
罗嫂子感叹道:“可不是么,浪费啊。”
这些客房里留下来的东西还不错,虽然是十年前的旧东西了,但也样样齐全,有沙发茶几床铺柜子和热水壶,有些房间还有地毯,虽然早已经陈旧发霉,表面上还过得去。
备至这些东西要不少钱啊。
“喂,你们看够了没有!别在这耽误功夫了!”戴着白帽子的工作人员语气不大好,冲她俩喊了两声。
罗嫂子叉腰道:“你可仔细着点,这位以后说不定是你领导呢。”
“呵,还领导。”白帽子不屑地撇了撇嘴。
展艾萍道:“你平日招待贵客也这样?”
“天天都这样,被安排来这里的,能有什么贵客啊。”
展艾萍道:“那你还是长长眼吧,今天不是贵客的人,明天指不定就是你得罪不起的‘贵客’。”
展艾萍跟罗嫂子走出了塘口招待所,罗嫂子道:“你看看这些人的工作态度,要是在我店里,早就给开了。”
展艾萍失笑:“你现在很有店长的风范。”
“那是。”罗嫂子道:“就不能太纵容,无论哪里都要有个规章制度。”
展艾萍道:“总不能养蛀虫,让人白白拿钱吧,这蛀虫只会越养越懒。”
“罗嫂子,我打算接下这个招待所。”
罗嫂子瞪大了眼珠子:“你要接下这个破摊子?那还不如搞好自家的小宾馆,非得要给那不长眼的人一个好看?”
展艾萍挑眉:“我接下这烂摊子,上面总得给我开个绿灯吧,大刀阔斧搞改革。”
“这烂摊子要是能盘活了,有钱。”展艾萍打算承包下这个招待所,若是盘活了,她筹钱盖大酒楼的资本就来了。
罗嫂子:“这钱不钱的……现在干啥不都有钱?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展艾萍笑道:“你要不要掺和一腿?”
“别人跟我说要搞这个,我不信,但是小展你说,我信。”罗嫂子拍了拍胸脯:“反正都是一把烂摊子,折腾坏了不还是个烂摊子吗?大不了我陪你一起上报纸,咱们一起被人嘲笑,被骂,我一个乡下妇女,能混到今天很不错了,被骂就被骂了,老娘我楼都盖好了。”
只要一说到自己的那栋楼,罗嫂子十分有自信,有楼就有自信。
这几年报纸上经常有这种新闻,今天这个人在某家工厂改革成功了,大家纷纷去学习,去听演讲,等到明年,那厂子改的太过分,又垮台了……被迫卸任又怎么怎么样?老老实实上报纸当个反面教材。
“跟咱们那小打小闹的地方比起来,这地方基础确实不错啊。”罗嫂子盖了楼,她也搞“住宿”,但她没啥钱投资,里面的床位真的只能是床位,哪像这里,起码卫生间还像模像样的,那些沙发茶几各类陈设都是好东西啊。
展艾萍笑道:“那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展艾萍开始接受这家招待所,大刀阔斧改革,首先就从人员和环境上改革,外部简单的装修和荒废的中间院子,是急需解决的问题。
有关人员的规章制度,展艾萍也制定好了,她把所有人员叫齐了,“现在是我个人承包,自负盈亏,好的坏的都是我的……你们中想好好干的就留在这里,不想干的趁早滚蛋。”
“所有人都得遵循我订的规章制度!”
开头一个个还不愿意,到后来展艾萍杀鸡儆猴,解雇了几个硬钉子,状况才好些。
上次见到的那个白帽子就被她解雇了,还在想方设法施压呢,说是谁谁谁的家属。
“赶我走?赶我走了你还得好声好气请我回来!”
展艾萍冷笑一声:“不管是谁的家属都没用,换地方了,说了这是我个人承包的地儿。”
她的手腕强硬,有些人就告状告到上面去了,这下又冒出个妇女主任来劝她了,跟她分清厉害关系:“周芍是老薛的家属,你总得给个面子吧,哪能说不要就不要了,那可是老薛呢。”
展艾萍好笑道:“你们这一个个主任是不是商量好了啊?这个扮白脸,说你随便搞,都听你的,这边唱红脸,那不行,这个人得留着,那个的留着。”
“张主任,我也实话跟你说了,不可能,别说是什么老薛,老丁都不行。”
张主任道:“那你也得为你家老顾想想吧,都是老战友了。”
虽然展艾萍说得强硬,但是张主任并不当一回事,她和稀泥和习惯了,哪回不都是这个样。
张主任劝她:“你好好说话,把人请回去,我已经说了她。”
展艾萍:“我也说过了,绝无可能,张主任,你还是发挥你妇女主任的作用,给她张罗个新工作。”
“你呢,最好也跟老薛谈谈心,问他有没有脸见他的老战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