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非对皇后无情,相反,这阵子他对楚家极为宽和容忍,要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太医日夜为皇后研发缓解孕期反应之法,这些都是皇上觉得对孕妇有实际作用的——改善心情,提高医术。
总之,不包括祈福。
“皇上惯会捡些好听的话来哄臣妾。”
“大胆,朕金口玉言,到你这成捡来的了。”
姜娴不仅没被一句大胆吓住,反而作起来:“再正儿八经也只是个昭仪娘娘,比不得贤妃姐姐,也比不了贵妃姐姐。”
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已经过了得些小恩小惠就感恩戴德装可怜的阶段,她之于皇上有宠有功也有子,大可恃宠而骄,给他制造点波澜,省得日子过着太平淡没劲。
梁遇寅觉得这谁听了都会觉得她心大。
昭仪的位分前面,无论如何不让搭一句只是。
谢彻:“等皇后平安生产完,妃位给你留着,不必着急。”
梁遇寅心中了然。
再大的心,都是皇上养出来的。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梁遇寅觉得皇上这承诺很可以了。
然而,没有落到实处的升职,一律当作画饼处理。
姜娴侧了侧身不去看他,竟是不受用的样子:
“皇上这话说的,臣妾着急也没用。”
那语气,气恼又委屈。
谢彻低头去看她,看到美人儿眼尾嫣红,心都软了,想想她多辛苦,为了给皇后和他分忧,一直累着自己,平日又不忘照拂两位皇子,光酬以妃位都是委屈了她。于是他立刻吩咐下去,先把顾昭仪的份例待遇提上来,等同妃位,不日再晋。
姜娴一想,升职之前先加薪也行。
她见好就收,换了张笑脸儿给皇上。
皇上在碧华宫陪了她一会,便回去乾坤宫处理白天的政务了,枕秋替自家娘娘沏了一壶宁神的热茶。姜娴见自家大宫女一副有话想说的模样,便道:“想问什么便问吧,我们多年主仆,还能因你失言治你的罪不成?”
误会和猜疑才是感情生变的主要原因。
被主子道破心事,枕秋一脸赧然:“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哪有奴婢过问主子的道理呢!只是看娘娘把想晋妃位之事提在嘴边,皇上一再许诺后娘娘态度大变,奴婢怕如此前倨后恭之态,惹皇上不喜。”
说罢,她跪了下来请罪。
姜娴将她扶起:“你待我的心如何,我能不懂吗?”
这时代的人受皇权思想影响,很难跳出原有的敬畏框架来思考人性,枕秋是经过时间考验的忠仆,姜娴明白她急自己所急,便解释道:“我在膳房花银子,想换的恭敬的态度和美食,皇上亦是如此。圣上日理万机,我在他面前拿腔作态,让他去猜,反倒不美。我让皇上知道做什么能使我展颜,他想要我的笑脸,就得待我实实在在的好。”
“要的就是差别待遇,你对恩人和路人都一個态度,谁还要施恩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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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太医院算出来的预产期,皇后却迟迟没有发动,整个后宫都笼罩在乌云之下,不敢高声欢笑。姜娴每回去建章宫,皇后都不下床了,她就在榻边向她报备。
说着,姜娴仿佛没头没脑地提起一句:
“上回长乐宫的事,谢娘娘成全。”
皇后娘娘派人去长乐宫递的话,才让太后想起她的功劳来。
“都是你应得的,你我之间说这个就生分了,”许是身子不适,皇后比以往更容易伤怀,这时榻上垂着一道帘——上位者都讲究不愿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病态,姜娴只能看到她苍白纤瘦的手,手背上青筋凸出:“今日的账本……可都看完了?”
姜娴道是:“娘娘可是要休息了?”
“今儿本宫精神不错,想说些闲话。”
“皇上每日都要来,我在建章宫久待,怕碍了皇上的事。”
闻言,皇后竟笑了起来,反问:“难道皇上跟你回去碧华宫,本宫就会垂泪到天明?如果本宫只有这点肚量,太后就不会相中本宫了。皇上之于本宫,虽有夫妻情分,却不至于生妒。还是说,你不愿意陪陪本宫?”
无爱便不生妒。
两个人间清醒打工人隔帘而笑。
“娘娘这话说的,别说是陪娘娘说会子话,便是娘娘生产的时候要我作陪,我也舍命陪美人。”
姜娴这话虽是调侃,却有三分真心。
皇后待她,一直没话说的。
哪怕是利益的置换,有人能够不带着坑她的歹意,和她做敞亮的交易,光这点已很难能可贵。古代女子生娩如闯鬼门关,万一皇后出事,有她若在旁,她能跟系统兑换救急的药物。
“说胡话,进血房多冲撞,有事你也帮不上忙,再说了,本宫这胎怀相不好,要是有个万一……”
皇后话没说完,福锦就着急:“娘娘!”
古人说话多忌讳,怕被胎神听了去,更触霉头。
皇后却不介意,继续说:“纵与你无关,可在旁人眼中,就是你的罪责,太后也难免迁怒于你。如果本宫过不了这一坎,是本宫没福气,何必让你沾一身洗不净的污泥!你以后莫要说这种傻话了。”
皇后不知姜娴有的底牌,只当她待自己用心至诚。
结果姜娴听完更感动了。